【自由副刊】東京感知

◎張維中

一趟臨時決定的秋日東京行程，因為時間緊迫的關係，這一次，捨棄了以往的旅行模式，在事前完全沒有規畫行程的情況下，就這麼一個人出發了。

啟程前的幾個小時，才拉出行李箱來。和敞開的箱子對看許久，最後，卻只丟了一兩件換洗衣物進去，然後就把行李箱鎖上了。這幾年來出遊次數頻繁起來，每一次海外旅行，漸漸都變得如此。有些朋友知道了會問，萬一衣物不夠換穿呢？還有必須用到的日用品呢？而我始終以為，旅行，本來就應該是空空的去，滿滿的回——無論是心裡，或是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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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有什麼東西，是一定要帶的呢？既然希望每一趟旅程，都能夠更貼近一點異鄉的真實生活面貌，那麼就應該把生活裡熟悉的東西擱下吧。使用那裡的東西，過那樣的生活，從零開始。

已經是第六次前往東京自助旅行了。

坦白說要用「旅行」這兩個字，已不那麼恰當，反而像是隔了一段日子就回去看一看，熟悉的街頭巷尾又增添哪些改變。除了物價以外，速度、資訊、流行和國際化也都是以比台北多三倍的模式運轉著。對於我這樣一個渴求大量新鮮素材的人而言，無時無刻都是一塊海綿，奮力吸收眼前的一切。散文的素材，小說的情節，一樁樁闖入心底。

一個人優閒地散晃，沒有什麼非去不可的目標也沒有催趕的行程。過往忽略的景致，由於調緩了心靈的節奏，因此就算是跟著雜沓的人潮湧動著，流逝的每一分鐘，每一個轉角，每一個路過的人，都被仔細地放大了。

那天，隱沒在深夜返家的人潮裡，我站在池袋車站前的路口等候信號燈。號誌由紅轉綠，我快速地隨著人流，不假思索地朝要行進的方向移動。一名派送廣告的男生忽然迎上前來，畢恭畢敬地朝我遞送面紙。

不知道為什麼，忽然間意識到，我，正在一座異國的城市哪。

其實，該要多麼幸運的天時地利人和，這一刻的我才得以如此自在地，在海外的另外一座城市中行走與生活？三十歲的我，日後又有多少的機會，能享受這份美好的浪費？我所經過的人事物，看見了，感知到了，便收編成了我的劇碼。

就在這一剎那，我知道我擁有感知這世界點滴的能力，甚至足以轉化創造的當下，我的心裡，湧上了無以名狀的感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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