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家小傳 蝴蝶男孩

邱敬媛

看到蝴蝶，我總想起他。

一個國小和他同班的女孩告訴我，以前的他，常笑得像個小孩子，但上國中後，整個人都變了：身材變高變瘦，可愛的西瓜頭變成踩在校規邊緣的奇怪髮型，而以往總是上揚的嘴角，如今只有在射進一顆三分球或是和心儀的女生四目交接時，才會微微牽動一下。酷，成了大家對他的印象。

那是個初冬的晚上，國三的我們一邊閒聊，一邊扒著便利商店買來的便當，等待夜自修鐘聲響起，而他，則一如往常的窩在角落，細細咀嚼一個人的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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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一聲驚叫打斷大夥兒的談笑，一回頭，只見一隻小白蝶慌亂的在教室上空盤旋。以往若是有蜜蜂等可怕的不明生物亂入，大家總會尖叫著閃躲，等待某個勇敢的男同學出面拯救大家。但今天誤闖的，是如此嬌弱的小生命，眼看牠緊張飛竄，翅膀幾度掠過高速旋轉的吊扇，大家倒抽了好幾口氣，紛紛抓起講義，七手八腳試著引導牠離開危險地帶。然而，突如其來的干擾，伴隨女同學擔心的大叫，似乎使小白蝶更加恐慌，不但沒有遠離吊扇，還開始亂撲亂撞，讓大夥兒焦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我偷偷朝角落瞄一眼，不意外的，他靜靜旁觀這一切，但下一秒，他突然放下筷子，走到吊扇正下方，目不轉睛盯著小白蝶，不可思議的是，小白蝶竟放慢速度，不再自殺式的亂撞，說時遲那時快，他用雙手輕巧罩住小白蝶，朝門邊走去，還不時低頭看看掌心裡的小生命，彷彿呵護著一個寶貝。到了門口的花圃，他小心攤開手掌，目送小白蝶翩翩飛入微冷的夜。在大家仍驚訝得說不出話時，他早已回到座位，接續未完的晚餐。

打那天起，我偷偷為他取了個稱號──蝴蝶男孩。也許聽到的人會說，這樣浪漫的名字未免和他太格格不入了。

但我發誓，那晚，我在他眼底看見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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