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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自由副刊】【洛杉磯傳真】 王丹／在華盛頓談台灣
◎王丹
總部在華盛頓的美國之音電台，關於台灣問題只有一個電視直播節目，叫做《海峽論談》。我過去在台灣透過視訊連線參加過幾次，這次暑假到華盛頓探親訪友，被節目製作人「抓」到，終於在華盛頓的直播間參加了一次《海峽論談》。節目的內容頗有意思。
節目的上半段，主要討論的是奧運會上，以中國和美國為代表，體現出的兩種不同的體育訓練機制的對比，也提到中國游泳選手傅園慧（我最早真的聽成是「中國婦女支持奧運選手聯合會」的縮寫！）展現出的中國選手的另類形象。有意思的是聽眾來電的部分，一位來自中國的聽眾在參與意見的時候語出驚人地說，中國應當退出奧運會，因為中國不應當隨西方起舞；中國自己的傳統武術博大精深，以後中國的中小學應當廢除體育課，全部開設為武術課。這番話讓我瞠目結舌，幾乎笑場，偏偏主持人還要求我回應，秉性寬厚的我（自己說！）實在不好意思實話實說，於是非常虛偽地表示「這真是一個好主意」，然後我還推波助瀾，建議說：「既然如此，還不如所有中國人連武術課都不用上，乾脆十幾億人都到少林寺出家，勤學苦練洗髓經和達摩神掌，豈不更好！」後來那位觀眾就沒有再打電話進來補充意見了，令我非常惆悵。
真正值得一說的，是下半段討論到兩岸關係的發展。在台北透過視訊連線參加討論的一位教授（請允許秉性寬厚的我不提他的名字）再三表示對於民進黨上台以後，兩岸經貿關係將要倒退的擔憂。雖然我提出了自認為相當犀利的看法：「過去國民黨八年執政，兩岸政府的關係好到穿一條褲子，但是台灣的經濟發展並沒有因此提高，反而是經濟上愈來愈差啊。」但那位教授也不示弱，繼續反駁我說：「雖然兩岸關係好的時候，台灣的經濟也沒有好到哪裡去；但是兩岸關係不好，台灣的經濟可能會更糟糕。」對於這樣典型的似是而非的神邏輯，我就不能不認真反駁一番了，因為這其實也是很多台灣人，關心台灣的西方國家愛的人，普遍有的一種錯誤觀念。
為什麼我認為是錯誤的呢？因為第一，這樣的觀點，還是一種典型的以經濟發展為唯一、或者最高的評判政府執政成就，以及人民是否擁護政府的標準觀點，這樣的觀點，完全忽視了一個事實，那就是在很多社會，當經濟發展到達一定程度以後，或者當社會遇到嚴重的非經濟因素危機時，人民更加在乎的不一定是經濟發展，而很可能是國家主權或者民主制度的存在與否，太陽花學運表現出的民意就是如此；第二，台灣經濟面臨困境這是事實，但是這樣的困境並非全部是，也不會是因為兩岸經貿關係的停頓導致的，這裡在很大程度上，是台灣經濟發展自身出現的問題，比如產業轉型緩慢，比如社會分配不公，這樣的問題，並不是兩岸關係的好壞可以決定的；第三，的確，兩岸關係順利，對台灣的經濟發展當然是有利因素，但是也要看台灣為了這樣的有利因素要付出的，是什麼代價。而這個代價我們都知道，那就是台灣要接受「九二共識」，這個代價，我認為對於台灣來說，是不可承受之重。如果我們只談兩岸關係良好的好處，而避而不談為此要付出的代價，我認為這是一種欺騙──當然，其實也騙不過公民社會的眼睛，太陽花學運就是證明。
結果，我這麼一說之後，那位教授也不回應了，讓我又惆悵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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