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紀事簿 動物星球頻道現場

唐聤耘

黑冠麻鷺是校園裡的嬌客，有時會在各大樓周圍的綠地瞥見牠們搖頭晃腦的蹤影。那天，圖書館閉館後我走到社管院的停車場牽車，準備在路上買個晚餐帶回租來的蝸居。夏天五點多的陽光正刺眼，平常我都想盡快返回位於地下一樓的租屋處，但那天，社管院後草地上的兩團灰褐色影子攫住了我的視線。

原來是兩隻黑冠麻鷺正在張羅晚餐，牠倆各自占據被椰子樹隔開的獵場，腳步輕輕、脖子伸得長長地向食物線索靠近，抓準時機猛然一啄，從地裡扯出一條又肥又長的大蚯蚓。從沒停下腳步欣賞校園之美的我差點發出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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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冠麻鷺是擁有冷靜頭腦和銳利目光的獵人，盯住獵物後雙腳站定不動，形似伸縮自如槍管的脖子慢慢湊近，再以猛然發射子彈般的速度揪住牠的麵條。蚯蚓被黑冠麻鷺的短喙夾住拉扯，仍死命抵抗。小蟲面對有著和牠身體力氣懸殊差距的大鳥，依然頑強地抗拒，被拉長的身軀橫亙在空中，宣告著：我才沒那麼容易成為你肚子裡的蟲！一邊是為了食物，一邊是為了性命，兩邊都是為了生存。整個過程就像在看動物界的動作片，我屏息以待，感覺十分緊張刺激。

蚯蚓終究不是大衛，無法對抗歌利亞似的黑冠麻鷺，埋在草地裡的另一端，不知道是頭還是尾，倏地彈起，儘管掙扎扭動，最後依然要把生命奉上。黑冠麻鷺囫圇吞下俘虜，驕傲地甩甩頭，以滑稽的模樣扭著身體，繼續尋找牠的佳餚。

觀賞這弱肉強食的一幕，我心底忽然明白，或者接受了些什麼。那時候越接近考試日期，越有座泰山壓住胸口的感覺。然而看到那場拔河，身體裡某個被旋緊的開關突然自動鬆開，彷彿酒瓶上的木塞啵一聲地彈出，頓時覺得舒坦許多。肩膀上的壓力被釋放，原本緊閉下垂的嘴，在回家的路上也輕輕地哼起了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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