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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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說 探照燈小姐與街燈先生

2016/11/18 06:00

平心

球場上一個人也沒有,探照燈打出的熾亮白光從下方有如鏡像反射回來,讓她感到很難受,焦躁不安,心情怎麼也無法平靜下來。「路燈先生!」探照燈對著球場外喊道。

隔著一道網子,低著頭、一閃一閃的路燈,像給電了一下,恢復了光亮。

「誰……誰在叫我?」路燈很驚訝地望向聲音的方向,小聲的說:「是,是……小姐妳,在叫我嗎?」

探照燈小姐嘆了一口氣:「哎,今天都沒有人來!」

「喔,下雨了呀……」

「看來是不會來了……我一直等著,下課後孩子們來我這裡玩,他們是多麼歡樂啊!這樣下去是不行的。真沒用,我只會製造光害,白白浪費寶貴的電力。」探照燈小姐的亮度瞬間暗淡下來。

看顧一大群孩子的探照燈就像個超級保母。相比之下,路燈只是個衛兵,看著車來車往,孤獨地站在一旁的路上。雖然,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個路燈,但路燈和路燈之間只能彼此相望而無法交談。漫漫長夜,路燈幾乎忘記了言語,只有一些腳步踉蹌的人靠在他身上,喃喃對他傾吐心事;或者,某個孩子折返回來,撿回失落的東西露出開朗的笑容,他才打從心底暖和起來,能夠振奮起精神繼續執勤站崗。

燈光存在的理由是為了滿足人們的需求,他能體會探照燈小姐的感受。只是,此時、此刻、這一分這一秒,絕對不是沒有意義的;因為,他作夢也想不到的事發生了,他眼中有如大明星的探照燈小姐竟然在對他講話。他感到一陣陶陶然,暈眩了好一會。

「小姐,妳別難過。雖然,我們的職責是照亮別人,不過……有時侯『照亮自己』也很重要啊……」

「照亮自己是嗎?我只覺得自己的光線好刺眼。」探照燈小姐望向遠方漆黑晃動的樹影。

「不會的——妳非常耀眼,很有魅力啊,讓人無法移開視線,忍不住想多看幾眼呢;相比之下,在下是這樣的昏暗,能跟小姐說話,實在是無比的榮幸——『照亮自己』很重要,會這麼說,是因為在下覺得自己能發光,實在是太好了,要不然小姐妳就不會注意到我了。喔,反正,才不是浪費電力……」路燈昏黃的臉轉變為橙紅,像熟了的橘子。

無數的銀色光點紛飛散落,發亮的雨有了暖意。探照燈小姐身上湧現出一股熱流,感到好多了,心想:路燈先生人真好,她自顧自地說了許多喪氣話,真要說起來,路燈先生的工作更孤獨、更難受才對!需要別人加油打氣的路燈先生,竟然反過來安慰她。真是太遲鈍了,她只想到自己!

「謝謝你,路燈先生。我明白了,熱熱鬧鬧的時候很好,安安靜靜的時候也能夠很自在。再說,其實我並不孤單……」探照燈小姐輕聲說。

靜悄悄的夜裡,雨緩緩飄下,交織的光線裡景物朦朦朧朧,發出柔和圓潤的光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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