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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自由副刊】在音樂中重生 男高音卡瑞拉斯
◎趙靜瑜
從掌聲與喝采中，他以為這就是他人生的全部了，沒想到一個齒槽發炎的小症，引發了幾乎失去生命的血癌，他努力面對母親逝世於同一個病症的宿命，選擇積極治療，他深信如果這樣的病只會有百分之一的人痊癒，他就是那百分之一。
望著枕頭上一直掉落的頭髮，他知道自己正在跟死神搏鬥，身體上的疼痛讓他無法進食，就連水也都可以全部翻吐出來，只能靠營養劑維持能量。手術後，他接受化學治療，鈷六十照射，在那些無以計數的痛苦煎熬中，他在心裡不停地歌唱，以驅趕每一分鐘的折磨。
他沒有告訴他摯愛的兒女，或許離開西班牙到美國治療的這段時間，就是永別，他只能堅定信念地往前走。
上帝再次給他一張人生的通行證，他的自體移植終於發生功效，骨髓增生速度雖然緩慢，但卻正常穩定，他又回到了人間，回到了舞台，聲帶奇蹟似地毫無受損，他得以重新站上舞台，乘著歌聲的翅膀，飛過死亡的幽谷。
而今，他用歌聲唱出對人間的大愛，愈唱愈嘹亮。他也並且向世界許諾，在他有能力的時候，他都要幫助血癌病患。
2006年12月5日，他度過了他的六十歲生日，在英國倫敦大到幾乎可以開搖滾演唱會的亞伯特，他推辭了許多的禮物與祝福，他說，讓這些祝福都回到他在故鄉巴塞隆納成立的「國際白血病基金會」（Jose Carreras International Leukemia Foundation）吧，他用自己的生命歷程做見證，現在該白血病基金會已經獲得國際社會極大迴響，陸續在美國、奧地利、瑞士甚至日本成立了分會，他珍惜著生命，也用上帝給他的時間與歌唱的天賦，繼續愛著這個世界。
這是卡瑞拉斯，一個道地的樂觀主義者，更是一個人道主義的關懷者，還有，一個偉大的男高音。
童年表露音樂才華
卡瑞拉斯於1946年在巴塞隆納出生，是道地的加泰隆尼亞人，家世平凡，父親當交通警察，母親掌管一家理髮店；但是，卡瑞拉斯以歌唱成就光耀了門楣，也成為故鄉巴塞隆納的驕傲，更是西班牙當今地位最崇高的國寶級藝人。
每個小孩子都愛唱歌，卡瑞拉斯卻是天賦異稟，他五歲半被父母親帶去看了由馬里歐．蘭薩（Mario Lanza）主演的電影《偉大的卡羅素》，歌王卡羅素的生平故事深深打動了卡瑞拉斯的心靈，經由父母仔細的解說，他第一次聽到了「男高音」這個字，電影插曲也完全烙印於腦海中。
說來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第二天，卡瑞拉斯竟能一字不漏地背誦唱完馬里歐．蘭薩在電影裡高歌的詠歎調，用男高音的唱法，讓大人們聽了嘖嘖稱奇。
卡瑞拉斯以歌唱小神童之姿，在卡氏家族深受長輩們喜愛，後來他的父母在家裡添置了一台電唱機，並送給卡瑞拉斯兩張唱片當禮物，這兩張唱片分別是男高音史帝凡諾（Giuseppe di Stefano）《拿坡里民謠》專輯及電影《偉大的卡羅素》原聲帶（馬里歐．蘭薩主唱），卡瑞拉斯聽得廢寢忘食，後來他回想這一段快樂時光，還得意地說：「這正是我學習拓展曲目的好機會。」
既然從小立志要成為舉世聞名的男高音，卡瑞拉斯也開始編織著登台表演的夢想，一步一步地，美夢終於成真。
八歲那年，卡瑞拉斯參加西班牙國家廣播公司主辦的音樂會，唱了歌劇《弄臣》的經典詠歎調〈善變的女人〉（la Donna e Mobile），令在場人士驚訝不已。小小年紀的他，初嘗了公開展露歌喉的喜悅；同年，他也第一次踏進了歌劇院，是在巴塞隆納麗西歐歌劇院（Gran Teatre del Liceo）觀賞《阿伊達》，卡瑞拉斯常說這是他永生難忘的童年回憶，因為，他在那兒目睹了許多華麗的戲服、道具及璀璨的舞台燈光，也第一次看到了樂團及許多大牌歌唱家；更深遠的意義是，卡瑞拉斯並未亢奮於第二幕凱旋進行曲的熱鬧大場景，他卻對劇中男、女高音的二重唱聽得入迷，「走進這座富麗堂皇的歌劇殿堂，我一點也不覺得陌生，從那一刻起，我知道歌劇院是屬於我的世界。」
大學時期，基於家庭有意擴展美容保養品事業，卡瑞拉斯聽從父母之命，在巴塞隆納大學主修化學；化學卻無法改變卡列拉斯血液中流著歌唱細胞的事實，隨著變聲期結束，卡列拉斯學聲樂的渴求也愈來愈強烈，他發下當男高音的宏願，更立誓要努力成為一位「偉大的男高音」。
當機會從天而降
青年歌唱家想要成名，才華與機會同樣重要。卡瑞拉斯先在義大利帕爾馬獲得國際威爾第聲樂大賽獎，獎品包括在帕爾馬歌劇院演出《波希米亞人》的機會；在歐洲樂壇逐漸嶄露頭角的他，先在西班牙一些省級歌劇院累積登台經驗，奮鬥過程也有「貴人」相助，除了著名女高音卡芭葉大力拉拔，指揮帝王──卡拉揚的適時出現，也把卡瑞拉斯帶至另一個歌唱巔峰。
很多人知道卡拉揚和卡瑞拉斯合作歌劇《卡門》時，卡拉揚曾讚美說：「我活到74歲才有幸聽到夢寐以求的荷西的聲音。」其實，卡拉揚還說過另一句讚語：「任何行家看了威爾第《安魂曲》錄影帶，就會知道卡瑞拉斯有多麼棒！卡羅素會唱得比卡列拉斯好？我懷疑……」
隨著全球樂迷的歡呼與喝采聲，卡瑞拉斯嘗到了巨星的滋味；然而，就在卡瑞拉斯演唱事業正如日中天，他卻病倒了。
那是1987年夏天，卡瑞拉斯被醫生診斷患了血癌，最初他返回巴塞隆納接受治療，後來病情惡化擴大至免疫系統，又被送至美國西雅圖接受骨髓移植手術。卡瑞拉斯生命危在旦夕，全球樂迷的慰問信件如雪片般飛來，許多國家元首政要也紛紛問候，驚動國際，樂迷們看到卡瑞拉斯身形憔悴，許多人哭紅了雙眼。
卡瑞拉斯的樂界友人也為他打氣，帕華洛帝在電報中就如此寫著：「你一定會康復，否則我就沒有競爭對手了。」曾經爭排名的多明哥，也因為這場大病，讓兩人恢復了深厚的情誼，在西雅圖養病時，多明哥還多次專程探望。
由於找不到適合的骨髓捐贈者，醫生必須從卡瑞拉斯體內自取定量的骨髓，包括化學及放射線治療等，過程極具危險性，但是卡瑞拉斯求生的欲望超強，在約八個月密集治療之後，終於撿回了一條命。
病痛的磨難，讓卡瑞拉斯的歌聲總有著對人性的關懷與詠歎，他的人格特質極度柔軟，卻充滿溫柔的魅力。「我從不害怕說自己是個非常羅曼蒂克的男人。」
的確，世界三大男高音之一的卡瑞拉斯，是三大男高音當中外形最清秀、最俊俏、歌聲中也最帶有感情的一位，他待人彬彬有禮，內心的情感卻很充沛，他演愛情戲最拿手，無論是謙謙君子或是風流倜儻的大帥哥，他最喜愛的歌劇角色，分別是《波希米亞人》的魯道夫及《卡門》的青年軍官荷西，他認為自己能和這兩個角色的性格融合為一，音樂表現也得心應手。
舞台上的溫柔巨人
舞台上的卡瑞拉斯總是深情款款，甚受女性樂迷喜愛。私底下，他才剛與交往多年的妻子潔格成婚，兩人攜手環遊世界，為公益與慈善演唱。他寵愛的女兒茱莉雅今年也結了婚，有了美滿的歸宿，人生對卡瑞拉斯來說，實在不算太壞。
1991年，卡瑞拉斯首度來台，剛復原的身體依舊有些孱弱，在唱完十六首藝術歌曲之後，臉色幾乎發白，但是仍然堅持演唱安可曲，並且在演出結束後，繼續出席晚宴幫樂迷簽名。從此之後，卡瑞拉斯每次來台，都會帶來不同的感動。
1999年，台灣發生前所未有的921大地震，不少外籍旅客取消台灣的行程，就連藝術家也紛紛取消來台演出，但是卡瑞拉斯卻選在同年11月，踏上台灣的土地，舉辦921賑災演唱會。據了解，當時卡瑞拉斯還特別降低自己的酬勞，讓贊助單位提撥更多的經費幫助中部地區的重建工作，因為他說自己曾經克服癌症病魔，希望透過音樂的力量，讓人們能夠有「重生」的勇氣。
「重生」對於卡瑞拉斯來說，意義大過一切。
卡瑞拉斯身高只有五呎七，在西方社會是不大起眼，但當他有著名列世界三大男高音的清亮剔透嗓音時，外表是否魁梧，一點都不重要，更何況他從致命的白血球過多症勇敢地康復。
在世人眼裡，他像巨人般神勇。
Welcome,Mr. Carrera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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