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陳姵蓉／對堵

◎陳姵蓉

◎陳姵蓉

倫敦封城迄今，將逾四週。日日於十七坪大的居室之內活動營生，無意證成瘟疫時期的相對論――確定了空間如何促短，時間便如何冗長。以至如今更勝於以往，生活首要智慧是收納：如何節制有度地將習性和心性等比例縮小安置，需要理智規畫，道理略同屯糧。

比如封城令前陸續補來意麵罐頭油料五穀，需按高矮胖瘦和消耗速度，依序填入櫥櫃。為釋放儲物空間盤清雜什時候，意外發現十片出國前隨手擱進行李的口罩，一時感覺富可敵國，蓬蓽生輝。在倫敦，一般藥房和美妝行若非不賣，就是早已買不到口罩了。曾聽說於大型家居裝潢量販店的園藝和施工耗材區或可覓得此物，倒因著無謂矜持猶豫許久。終究下定決心出門尋訪前，福至心靈上網查探，果不其然老早搶購一空。對著屏幕上意料之中的售罄字樣，口中雖然不免隨俗地唏噓一陣，心底升起的卻是某種介乎安之若素與自暴自棄間的鬆弛，距泰然甚遠，離認命更近。大疫降臨，我遺憾自己未能如發掘久藏口罩那樣發掘自身人格中任何可能隱而未顯的德行，唯一加深認識的大概是自己憂懼的尺寸，和自家儲物的容量而已――假如那也稱得上自知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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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布置後的櫥櫃是俄羅斯方塊死局前那樣極盡充填並險象環生，恰似此時疫情。或許囤物行為的本身，不過是最後一著往裡堵的防禦――當往外是無論家戶、城鄉、邊境，種種堪堵的都堵上了，不堪賭的也恐怕全將賭上了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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