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王丹專欄】 白俄羅斯的黑夜與晨曦

◎王丹

◎王丹

如果你覺得普丁在俄羅斯的統治時間已經很長，如果你擔心習近平在中國的統治將要很長，那我要告訴你，其實，盧卡申科在白俄羅斯的統治更長，到現在，已經二十六年了。

在統治白俄羅斯的漫長的二十六年中，盧卡申科竭盡所能地集中個人權力，透過裙帶政治和警察國家的結合，打造了一個看上去不可撼動的個人江山，而他本人，更成了可以無限連任的「萬年總統」。因此，他被稱做是「歐洲大陸最後一個獨裁者」。這個有著將近一千萬人口的小國，似乎成了他隨意擺弄的玩具，而他用這個「玩具」玩的最新的遊戲叫做「選舉」。8月9日，白俄羅斯進行了一次所有人都知道是欺騙世人的假選舉，而盧卡申科也毫不意外地，以百分之八十的高票自己宣告自己勝選。勝選當天的盧卡申科一定非常得意，因為這是一個好玩的遊戲，他既可以繼續掌控整個國家，又可以面對美國和歐盟的質疑，大言不慚地說，他的獨裁，是民主的產物。一切都是這樣的無恥，卻也這樣的令人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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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不管是西方，還是盧卡申科自己，都沒有想到的是，這一次，事情發生了驚人的變化。在總統大選結束之後，白俄羅斯人民長期壓抑的憤怒突然爆發了出來，針對選舉中公然的舞弊現象，幾十萬人走上了首都明斯克的街頭，他們要求獨裁者下台，要求重新進行選舉，他們要求結束長達二十六年的獨裁統治。明斯克的示威迅速蔓延到白俄羅斯全國各地，並得到了周邊國家人民的支持。上個週末，拉脫維亞，愛沙尼亞和立陶宛的民眾，在道路的兩旁手拉手連結成看不到盡頭的人鏈，再現了三十一年前三個國家爭取獨立與自由的「波羅的海之路」。三十一年前，他們是為了自己；這一次，他們是為了白俄羅斯的人民。在國內外的壓力下，這個已經習慣了安穩統治的大獨裁者，被迫宣布將舉行全民公投，如果公投結果是讓他下台，他願意交出所有權力。而全世界都知道，公投一旦舉行，結果將只有一個，那就是二十六年獨裁統治的結束，那就是一個新的民主國家的誕生。

白俄羅斯發生的事情，很多都具有啟發意義。例如，在現代科技高度發達的今天，壟斷信息已經不可能了。盧卡申科在示威一開始就下令斷網，但是著名的「電報」（Telegram）很快就開發出了反審查工具，網路繼續成為人民動員的工具。例如，永遠不要擔心反抗運動沒有人出來領導。這次白俄羅斯抗議運動的領導人，就是一個代夫出征，在幾個月前還沒沒無聞的家庭主婦，現在，她已經成了反對運動的領導人。在歷史大潮開始翻卷的時刻，只要有人民意志的支持，就是一個家庭主婦，也會很快成為政治領袖。例如，不要相信威權體制的表象，那是一個說倒就倒的稻草人。儘管盧卡申科經營這個國家這麼久，儘管白俄羅斯的政治黑暗讓人看不到盡頭，但幾乎是一夜之間，從第一次示威開始，一切，就發生了巨大的改變。我們才發現，原來的那些所謂的不可一世，那些所謂的固若金湯，其實，都是禁不起風雨飄搖的假象。而曾經有過的那些絕望，其實都是沒有必要的。白俄羅斯如此，其他的專制國家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白俄羅斯的事態還在發展，全世界都還在看，但是已經發生的這些，已經告訴了我們一個簡單的道理：黑夜再長，我們也會看到晨曦初亮的美麗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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