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青年公園泳池所見

圖◎阿尼默

◎鯨向海

1

無可能聯絡的

美好夏日午後

雄厚的臂膀

交換潛艇的傾向

我們愈游愈遠，產生了詩意

2

泳褲邊境日光湍急

熔岩巧克力

在翻身之際

偶然相撞一起，重新

回到了肌肉的主題……震顫，

是年輕的風聲吹過

水花永隔，再不能回頭

3

蛙鏡外雨聲波浪

缺少國界，不斷前湧

反覆調整夢的態勢，愛的頻率

整個世界聽的歌已經生鏽了

彷彿當時天色陰暗

高樓群陷入沉思

一片不忍卒睹的昏昧力量中

你的泳姿如許明亮

4

一個人有幾座胸膛

可以不斷獻祭焚燒？

投下全部的補給與幸福

幾已無事可做

靜靜漂浮在長泳道正中央

愛情宛如父親

向我描述春色

5

對了，上次見面

忘記向你表明胸肌

而今我穿著泳褲一無所有

帶著僅存的想像力

在崖上踱步，旋轉，遲疑

前方已經沒有鯨豚了

把巨大而英俊的詩男

打回原形，那種日常生活

也不過隔了一條街一個昨天

貨輪和酒館一起沉了

過了十二點

誰還來管我們坐在哪一個台階

說的是什麼口音的粗話

罷了，罷了

浮油，菸蒂，白化珊瑚

那些用小腿踢濺起

用手臂划出來的詩句

終究是寫壞了

6

雨水奇幻的一吻

預知了海流的方向的

我們的父親

曾身處同一座亞特蘭提斯

如我們這樣全神貫注

形成一個泳池

仍像遠古的男人們

在每個角落游動

偶爾狹浪相逢阻擋去路

打量彼此

肌肉、傷痕以及狩獵物

大汗淋漓的一吻

使我們鬆脫衰老

看清了這泳池

7

這裡充滿了海嘯

潛藏的野心：

泳帽，某種當王的欲望

關於如何用自己的泳式創造更好的世界

於幻想中直立起來衝浪，從荒謬的腿毛開始潮退

裸露一大片衰弱者的美夢：

風光是同坐在那邊，眼神所及

什麼都不敢，都不碰

卻有了情結

與感動。

8

深水炸彈

炸開的靜夜

這泳池

是稍縱即逝的星光

懸浮天地間

不為任何事物悲傷

盡頭就是瀑布了

鯨豚躍出水面那一刻

青春鬆脫衰弛

搖晃一種眼神

來不及挽救

就沉下去啦，噗通……

我們有過最壯麗的漣漪

9

我感到困惑了

所謂戰線的延長

這座泳池是否真的存在

跌坐在水底

無法寫出的那種感覺，那氣味

本身也是無知的

或許有點累，或許驚訝

或許覺得可鄙

更多時候只是完全俯臥著

如天狼星，在千里之外守護著

孤單的銀河……如青年

守護著公園，這泳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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