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浴缸來信】郭鑒予／日光浴

圖◎郭鑒予

文．圖◎郭鑒予

在正午也營業著的這家酒吧裡，三兩吸血鬼聚在高腳的小圓桌邊，用吸管喝著番茄汁，討論該如何度過這漫長的永晝。

酒吧該如何定義何時開始營業或打烊，在永晝的季節裡也變得模糊不清，於是老闆索性不再拉下鐵門，酒吧與外面的世界只剩一道遮擋腰際的蝙蝠門相隔，雙向都可以推開，若來時老闆睡著了，只需要搖醒他即可，這個季節不需要有太多的規矩，不過依舊只在下午三點半才開始供應酒精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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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想喝一杯血腥瑪莉啊，總覺得番茄汁不夠帶勁，吸血鬼A往喝剩一半的杯中滴落幾滴TABASCO辣椒醬，用吸管攪拌了幾圈，舉起杯子將所有的汁液一飲而盡，然後用尖牙咬碎顆粒的冰，在他顱內響起喀滋喀滋的聲響，試圖擺脫只有在這個季節才會發作的莫名焦慮。

那些來尋找極光的人好討厭啊，儘管黑夜暫時已經不會降臨，他們也不願意散去。難道他們不知道在太陽不下沉的天空尋找極光的蹤跡，跟想遇到一個真心喜歡陽光的吸血鬼，是同等困難的事嗎？

吸血鬼B一邊嘮叨著，一邊從口袋裡取出一瓶裝著乳白汁液的玻璃瓶，倒出一點在手心底抹勻，從額頭往下塗抹到頸部的鎖骨。其他吸血鬼繼續著人類的話題。他又再倒了一些，將左右肩膀及手臂也都塗過。

人類極其無趣，但戲謔人們的話題卻可以無限延續，連他們自己也難以理解。

雖然已經經歷過了七十三次的永晝，吸血鬼C依舊感到無所適從。他猛灌了兩杯番茄汁，季節性的全身乏力仍揮之不去。經驗豐富的吸血鬼跟他說，只要熬過了第一百次之後，一切就會開始變好。他默默聽著其他吸血鬼的碎語，不確定感到的不適是因為這永晝的關係，或是已經受夠那些缺乏隱喻的話題。

啊，什麼都不想了，吸血鬼紳士們戴起手套，各自從口袋裡掏出幾枚銀幣放在桌上，推開了酒吧出口木製的蝙蝠門，準備在陽光正好的時候，去做一場日光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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