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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週末.藝週表藝人物】從世界的「我」回到台東的「我們」─布拉瑞揚打造排灣宇宙三部曲

2023/04/08 05:30

布拉瑞揚排練時手拿麥克風,隨時指正舞蹈動作。

文.攝影/千北人

去年10月,排灣族編舞家布拉瑞揚.帕格勒法榮獲第22屆國家文藝獎,贈獎典禮請到金曲歌后表妹阿爆(阿仍仍)擔任引言人,並由媽媽為他授獎,還為他披上披巾、戴上父親的頭冠。得獎感言中,布拉瑞揚特別感謝林懷民、羅曼菲、羅斯.帕克斯3位老師,以及舞者許芳宜,讓他成為現在的「我」。

不會說族語、從小沒有參加過祭典的布拉瑞揚,從討厭自己的膚色,到恢復自己的傳統名字,從站上世界舞台的「我」,重新回到台東家鄉尋找「我們」。布拉瑞揚舞團新作《我.我們》首度嘗試與其他藝術家跨域共創,從自身傳統出發,希望將排灣族的生命精神,像漣漪一般擴散出去。

《我.我們》第一部曲以排灣神話為靈感。(林峻永攝影,台中國家歌劇院提供)

觀〈渡海〉受震撼 立志成為舞者

布拉瑞揚回憶,小時候跟哥哥一起聽麥可傑克森,喜歡上跳舞;小學五年級時去看舞蹈演出,坐在觀眾席什麼都不懂,卻非常震撼。後來才知道,那就是雲門舞集《薪傳》中〈渡海〉一段。

他想讀舞蹈班,立志和台上的男舞者一樣,但部落不像都市,父親認為男生怎麼可以跳舞;國中畢業前,他自信滿滿應考左營高中舞蹈班,看完其他學生的表現,才驚覺自己什麼都不會,只覺得夢碎了。但一位老師問他:「如果讓你考進來,你會不會來念?」他才突然醒過來,一直點頭,那位老師正是林懷民。

考上台北藝術大學舞蹈系後,羅斯老師第一個給他肯定,「老師對大一的我說,你是天生舞者,有一天會在國外跳舞。」布拉瑞揚回憶,台灣的教育總是認定學生「永遠不夠好」,但這位外國老師讓他知道,原來一個鼓勵,會讓學生的努力更加倍。

大學畢業前的畢業製作,全班要選出9件作品,一直專注在表演、想當舞者的布拉瑞揚,也交了3支編舞作品,結果全部入選,也讓老師們在他身上看到新的可能性;羅曼菲老師幫他辦了獨舞展,還對媒體推薦:「他的舞蹈技巧和編舞的能力,勝過於當年24歲的林懷民。」

《我.我們》第一部曲營造出電音科幻感。(林峻永攝影,台中國家歌劇院提供)

感恩多位老師鼓勵 前女友相伴20年

「從高中到大學,我花了7年在否定我自己。」布拉瑞揚說,高中時大家嘲笑他膚色黑、講話有口音,自覺被歧視,父親不支持他念舞蹈班,甚至不願在親戚面前提起;大學他自我扭曲依舊,不願意當原住民,修正自己的國語、穿跟大家一樣的衣服,「但我會被看見,不就是我的膚色,不就是排灣族血液,才能跟別人不同?」

1995年,藝文界因獨舞展認識了才華洋溢的布拉瑞揚,當時他一心想出去闖,當完兵就去了紐約2年。雲門2成立後,藝術總監羅曼菲打算邀他回國駐團編舞。他回憶:「我在二團編舞、在一團跳舞,過得很豐富,但也很不容易;做一個表演者必須專注,跟著林老師工作其實壓力很大,後來就決定好好編舞、不再跳了。」

林懷民的啟蒙、羅斯.帕克斯的肯定、羅曼菲開啟了他編舞的可能性,還有一位從19歲開始,陪伴他長達20年的前女友許芳宜。「如果不去負面思考分手這件事的話,我覺得那是人生最精采的20年吧!」布拉瑞揚說,大學4年、一起在紐約,後來共創舞團。愛情不說,在藝術上的相知相惜、互相鼓勵,將近20年的時光,無法輕易抹去。

「我可能性格中有灰色、很陰暗的一面,總覺得自己不好、很不自信,但她無時無刻不在鼓勵我,對我特別有信心,無論生活的鼓勵、創作的肯定,她一直對我說:『你真的很優秀。』」布拉瑞揚說,生命無法重來,一輩子有幾個20年,「沒有忘記妳,只要記得這些美好。」

《我.我們》第一部曲打造出舞團前所未見的視覺效果。(林峻永攝影,台中國家歌劇院提供)

回台東創立舞團 與舞者共享共患難

2015年,布拉瑞揚決定回台東創立舞團,至今8年了,「我跟舞者的關係很微妙,理當我要帶領他們,但因為我打開了一些自由,要再規範其實很難。」布拉瑞揚說,剛開始前5年他租了一間公寓,所有人都住在一起,吃飯、睡覺、出遊、排練、卡拉OK,大家的感情非常好,也彌補了他從小離開部落、幾乎沒有原住民朋友,尤其在舞蹈領域,更不可能有。

布拉瑞揚舞團位於台東的排練場。

「跟他們在一起,好像突然回到小時候,一種共享、共患難的感覺;最重要的是在相處過程中,我看到了每一個人的個性,奠定了這個舞團的風格,在作品裡大量使用。」布拉瑞揚說,我們忠於自我、彼此之間毫無保留,是大愛大恨的舞團,常常剛吵完架就和好了。

他依然信守當年和曼菲老師的承諾,每年至少編一個作品。布拉瑞揚說,從第一個作品《肉身彌撒》到新作《我.我們》第一部曲,他在編舞的過程中,越來越能面對自己、接受自己,「以前當舞者,要完成編舞者的指令,去呈現作品;編舞,則是一種為自己發聲的機會。」

舞者們排練新作《我.我們》第一部曲。布拉瑞揚與舞者們排練《我.我們》。

很少有編舞者能讓舞者發聲、有話語權,布拉瑞揚卻在作品中保留即興空間,甚至在開演前隨時微調,讓舞者展露在當下的自我。雲門2的《搞不定》,他讓台上舞者面對未知,即時接受來自編舞者的指令演出;布拉瑞揚舞團的《#是否》,每位舞者選一首人生主打歌,深挖成長路上的私密回憶與傷痛。動作可以複製,但故事不能。

布拉瑞揚在作品中保留即興空間,讓舞者發聲、有話語權。

《我.我們》計畫3年三部曲 詮釋排灣族人生3階段

「任何創作最終還是會回到自己。」布拉瑞揚說,舞團一直以來從歌謠出發,向各個族群學習,包括以布農族古調吟唱的《路吶》、融入阿美族成年禮祭典的《沒有害怕太陽和下雨》、以泰雅族織布聲為召喚的《己力渡路》,雖然有點近鄉情怯,終究還是要面對自己的排灣。

因為擔心準備不夠,也知道自己的不足,布拉瑞揚足足構思了5年,決定與阿爆、排灣藝術家磊勒丹.巴瓦瓦隆共創,從獨特風格的「我」,創造出更豐富的「我們」,過去創作上總是孤軍奮戰、習慣將一切放在腦袋裡,憑感覺讓舞者當下相互激發,合作過程中也首度面臨「被追殺」進度,必須把渾沌都說清楚,才能完成這個龐大的計畫。

《我.我們》第一部曲中大量使用磊勒丹的視覺設計。(林峻永攝影,台中國家歌劇院提供)

《我.我們》計畫用3年三部曲,詮釋排灣族的人生3階段:青年期Pulima以「手」創造萬物、壯年期Puqulu以「頭腦」改變世界、到了老年Puvarung從「心」反璞歸真。磊勒丹為第一部曲打造了鮮紅色的主視覺,象徵生命、熱情、鮮血,希望創造出屬於當下的排灣宇宙;阿爆找尋「讓舞者想動」的音樂,加入電幻、排灣鼻笛等元素,甚至能單首調動順序,滿足布拉瑞揚想要的機動性。

布拉瑞揚表示,雖然《我.我們》第一部曲從排灣出發,但舞團的創作一直都沒有遠離「自我認同」的討論,而Pulima所代表年輕的、不害怕的、勇敢的、創意的、繽紛的階段,更能讓舞者在成團第8年時,有不一樣的展現。「一直講排灣也許會造成刻板印象,但最終仍希望觀眾從演出中看到自己。」

《我.我們》主視覺以紅色象徵鮮血與熱情。(布拉瑞揚舞團提供)

布拉瑞揚小檔案

.出生台東嘉蘭部落,排灣族,12歲立志成為舞者。

.大學期間恢復排灣族名布拉瑞揚.帕格勒法,畢業後加入雲門舞集。

.曾受邀為雲門舞集、雲門2、美國瑪莎.葛蘭姆舞團等編舞。

.2015年回台東成立布拉瑞揚舞團。

.2022年第22屆國家文藝獎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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