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夜的女人 6之2 普普人生的普普

◎高翊峰

「最近好嗎？」「普普……」這一來一往差不多就是三分之一的人生樣態。那天晚上，我與鳳的對話也是這樣開始的。我們在摩斯漢堡分別點了海洋珍珠堡以及美式熱狗加和風炸雞。

鳳上一回約我碰面，是一年前的事。在深夜電話的那頭，她哽咽說，已經準備好要離家出走了。一年後碰面的原因，她沒說，只告訴我，在跟我碰面前的下午，她想開了，所以沒事。不過她還是跟我說了一些。鳳說，男朋友要出國進修兩年。我問，會分手嗎？她回答，不一定。鳳說，調薪水了，不過還是少的可憐。我問，要辭職嗎？她回答，再看看吧。接著，鳳一直提到一位還在當兵的大學友人。我插口，想跟他在一起嗎？她回答說，應該不會。之後，我們有一句沒一句，把桌上的食物都塞進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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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洋珍珠堡整顆消失後，我閃過一個念頭：像鳳這樣的女人，應該不會跟自殺扯上關係的。自殺對她來說，就像幾條街外移動中的某輛公車吧。等她結束炸雞，我說，幫妳拍照。鳳懶懶的，好啊。

我拿起E6，設定為1200×1600尺寸，每張記憶體容量不會超過400kb。手機快門的機械聲，讓眼前的她變成了一般、黑白、深褐色、曝光四種不同平面的鳳。我拍攝了鳳的正面與右邊45度角側臉。鳳也同意，右邊45度角的她可以完全捨棄。這些面向足以包含鳳的全部了。接著，鳳問了幾個比較不一樣的問題。我們認識多久了？十年。那麼久了，怎麼不像呢。你覺得我要怎麼說服我媽？這個我幫不上忙。最後，她問我，你覺得我的未來會怎樣？我說，不會比現在差的。她又問，那會比現在好嗎？我想了很久，才能開口對她說……再來拍幾張照片？鳳微笑，好啊！接下來的夜晚，大量地被我們的嘻笑聲消費掉。直到我們起身離開時，我才忍不住響起疑問，我自己的未來在哪裡？幾乎同時，自動門外的鳳，回頭說，怎麼辦？我的公車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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