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鬥陣寫作俱樂部．短篇小說篇】 甘耀明／猜猜首獎是誰？

◎甘耀明

◎甘耀明

二十年前，我與幾個新人組成毀譽參半的「小說家讀者」，某次「點子王」許榮哲提出想法，欲將他執行的某個大型文學獎，評出兩個得獎名單，一是「決審團」，一是「初複團」。前者是照程序評完的得獎名單。後者需解釋，一般文學獎有三審，初複審選出名單後，交與決審定勝負，「初複團」得獎名單是在這兩關也評選出結果。

這點子後來沒有啟動，原因不得而知。我當時提出的觀點是，「決審團」名單有獎金與獎盃；「初複團」名單是假投票，不具效力，令得獎者空歡喜。無論如何，這活動實則呈現，得獎關鍵經常不取決作品本身，在隨機性評審團所組合的特定審美觀，換評審往往換了得獎名單。也不可否認的是，好作品怎麼輪換決審都受到青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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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來了，何謂「好作品」？往往落入個人品味取向，在不少小說獎決審場合（或是年度好書評選），一部作品有時出現極端意見，鑽石／塵土、自然╱假掰、人工╱純熟的矛盾攻防，最後簡化成好╱壞的爭鋒，甚或淪為辯才者口舌擅場、訴諸權力的場域。於是「好作品」是妥協共識，評審時間截止前得完成的工作，未必填滿評審的美學脾胃。

這麼說來，我是何其幸運，多次在林榮三文學獎短篇小說獎擔任複審，這工作沒有決審壓力。開完會，主辦的素芬姊會問：「猜猜這屆小說的首獎是誰？」所謂「猜」意味著跟決審團較勁品味，你的目光之箭有沒有射中鵠的。我歷經了幾屆很少猜中，真懷疑自己品味，但令我鬆口氣的是，我出席過的複審很少聽到誰猜中。以去年來說，首獎〈三合一〉在複審時不強勢，三位評審沒猜中，它屬黑馬型。而複審團共識較高的那篇，在決審連佳作都沒得到。

作品不落俗套，處理不庸俗，增加細節處「亮點」，閱畢有為作者辯護的衝動，這是我的評審標準。即便如此，仍在不少場合與其他目光犀利的評審，對作品有落差爭辯。換評審就換名單，台灣整年有一百多場文學獎，有心奮戰的寫手必有落腳處。如果某位寫手常常得獎，我為他處心積慮鑽研考古祕訣而擔心，如果某位寫手常參賽沒得獎，我也為他沒被任何評審相中而擔心寫作之路。單篇競賽的文學獎是苦海，撈到獎金，搵豆油得到好成績，早早上岸，好好寫本書，才是作家進化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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