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失去與懸念】 鍾文音／代號的背後

◎鍾文音

◎鍾文音

納博科夫的小說《Lolita》讓「蘿莉塔」就此成了「小女孩」的代名詞。

國中上英文課時也要取英文名字，老師問我想取什麼名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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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聲地說Lolita，老師搖頭笑小說看太多啊。接著我說Wendy，老師又搖頭說換一個，妳不是臉上冒著雀斑的那種鄉村可愛女孩。

我還以為老師會說妳長得不像（溫蒂）漢堡。

時尚界更是一個充滿代碼的世界。

我買包並無名牌癖，比較在意自己當時的使用狀態。多年前曾買過一個隨身菱格紋小皮包，結果只要一揹就被說今天很小香風喔。

小香，原來是香奈兒的暱稱，被叫得像是鄰家女孩似的。舉凡菱格紋都被叫小香風，彷彿張愛玲傳人都被叫張腔張派。

頂級名牌自然也成了時尚符碼，比如黛妃包，凱莉包，柏金包。

不久前在巴黎辭世的珍．柏金，柏金包取其名，如恆星閃閃發亮。

以前就很喜歡珍．柏金，讀書時還曾在宿舍貼過她的黑白影像雜誌照，她那渾身散發自在的迷人模樣吸引著我，有法式酷炫又有英式氣場，灑脫中帶著點性感。

她曾說誰要簡單的人生？那樣很無趣。又說沒有自信就不可能擁有品味。

想想這兩句話就能讓時時紛亂沓至的生活得到紓解，就成為自己自在的樣子吧，如油彩般堆疊。

珍．柏金用包已到格物致知的極致，包有貓咬痕，且一用經年，她說一個包就夠了。她喜用大包，隨興可抓物丟入，不煩惱，不換包。她的時間不花在物上，而是花在讓人生豐美上。

為了向她致意，以前就老想擁有一個黑色大包款（重點當然必須品質好且價格理想）。但都沒有遇過類似的，直到多年前去義大利旅行，在民宿附近邂逅一位皮革老職人師傅，他手作的大包縫線車工極其完美，多年使用下來完全不會走樣。

為此，我現在若出門想要把電腦書本筆盒外套水壺雨傘隨意裝進一袋時，就會想起義大利的旅次，每天在小巷子穿梭，去探望訂製款的皮包進度，跟老師傅比手畫腳聊天，一起喝卡布奇諾。

揹著類似大包，我會提醒自己記得微笑。

因為真正的底蘊是柏金那如烏雲散去的笑容，自在隨意卻又藏著細節的裝扮。於是，柏金不只是柏金包，更多是她生活所行所言與其思想的一切。

我非常喜歡她後來要求愛馬仕將其名去除，以此強烈抗議鱷魚為人之欲的虐殺。我看她包包的吊飾經常掛有木質念珠，真是佛心來著。

天花板級物品我們極難（也未必需要）觸及，但天花板級的人生卻值得嘗試，試著跳得更高更遠，更豐饒。

跳得更靠近自己，成為自己喜歡的樣子。●

■【失去與懸念】隔週週一見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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