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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藝週末．藝週工藝之美】碩果僅存製墨工藝─製墨藝師陳嘉德、陳俊天
陳俊天是新北市傳統工藝「製墨」保存者陳嘉德的接班人。
文．攝影／高依汾
隨著科技進步，在連字都少寫的年代，更遑論有多少人使用毛筆來寫書法、作畫，文房四寶「筆、墨、紙、硯」中的墨與硯，某種程度也面臨被墨汁取代的危機。如今全台能製墨、有在製墨的藝師，似乎只剩陳俊天默默地守護父親，也就是被新北市政府登錄為傳統工藝「製墨」保存者──陳嘉德所成立的「大有製墨」。
使用行家口中的頂級墨條──「松煙墨」來寫字或畫畫，能運筆順暢、揮灑自如，不會有卡卡的滯留狀態，這樣的技術來自陳嘉德與陳俊天每日與墨為伍、悉心照顧的成果。
由陳嘉德製作最貴的墨條，一組要價25,000元。
學生墨到松煙墨 由量到質轉變
陳嘉德1942年出生於嘉義縣鹿草鄉，家裡務農，國小畢業後一心想去台北學手藝賺錢，15歲時如願隻身來到台北，透過職業介紹所找到一個做墨條的缺。陳嘉德在三重的「國粹墨莊」度過了3年4個月的學徒生涯，也從打雜、掃地、跑腿的小弟工作，一路扎實地學會製墨技巧及背後原理。從小耳濡目染、現已接班的兒子陳俊天認為，製墨的工序並不難，半年左右就可學起來，但沒有經歷3年4個月的過程，打下的基礎還是有差別。
陳嘉德出師後仍舊與「國粹墨莊」維持合作關係直到老闆退休結束營業。1969年，不到30歲的陳嘉德成立「大有製墨」，親自跑業務、開發客戶，全盛時期客戶遍布全台。尤其1975年教育部規定國小3年級起實施書法課後，一時之間平價學生墨條需求量大增，工廠一天可生產數千條。
可惜好景不常，1987年兩岸開放交流，中國低價墨條傾銷，其他業者紛紛轉行、結束營業，陳嘉德想起昔日老闆的建議，決定轉型，1988年起便將產品由平價學生墨改成高級松煙墨，從紅海到藍海，開闢出另一個主攻書法老師等級的專業市場。
製墨過程使用的碾墨機。
陳俊天常用的製墨模具有20幾組。
國際化原料 製成傳統墨條
陳嘉德製作的松煙墨原料包含松煙、牛皮膠、麝香。黑色粉末狀的松煙是將松木入窯燃燒後所產生的煙煤，由德國進口；如砂糖般的牛皮膠，呈現黃褐色顆粒，是松煙的黏著劑，從美國進口；白色粉末的麝香也是舶來品，用來增添墨條香氣，提升品質。陳俊天解釋現在因為買不到麝香，已改用台灣的冰片取代，冰片是一種中藥，像薄荷一樣，聞起來香香、涼涼的，可以壓住味道。冰片如同其名是片狀，使用前要先磨成粉狀。
黑色粉末狀的松煙由德國進口。
黃褐色顆粒的牛皮膠有如砂糖般。
冰片是一種聞起來香香、涼涼的中藥。
陳俊天回憶父親在挑選原料時，經過反覆測試。骨膠味道重、還有點臭臭的；美國的牛皮膠比較硬、陰乾快，但也要注意照顧，不然過程中容易產生裂痕。提到陰乾，陳俊天認為這是整個製造流程中最困難的一個步驟！因為製墨的過程是固定的，反覆做個半年就能上手，唯有陰乾的部分，受天氣影響甚巨。剛接手的頭2年，遇到狀況都還需要向父親請教，2年後才完全摸透，可以自行處理各種問題。
陰乾是整個製程中最困難的步驟。
一般來說，天氣穩定最適合製墨，花2個小時即可完成製程，再來就要放著陰乾大約20天左右的時間，然後要每天翻面，讓墨條維持直挺挺的形狀。這段時間沒下雨的話，約10天可定型，若遇到雨天則會延長。要是氣溫驟降，溫差太大，就算半夜也要立刻起床，從家裡趕至工廠檢查墨條，因為它們會縮成像香蕉那樣，兩頭翹翹的！
使用「松煙墨」能讓運筆時更揮灑自如。
若墨條變成香蕉形狀該怎麼辦？陳俊天略帶驕傲地表示，自己有研發出一個解救的辦法，這是連父親都不曾試過的祕方──就是將溼毛巾擰乾後蓋在墨條上，過一陣子墨條就會慢慢變回原狀，再持續翻面即可。
陳俊天自有妙方，可以還原變成香蕉形狀的墨條。
技藝傳承 接班人之路
「怕熱不要進廚房，怕黑不要來墨坊」，在製墨工作室裡，到處都是黑黑的，雙手在不知不覺中就會變成黑手。陳俊天國小時，家裡生意好，都要幫忙將墨條裝盒，沒空寫功課，也不太愛讀書，從喬治工商電機科畢業後，從事汽車零件工作。雖然不排斥製墨，但原本亦無意接手家裡的事業，後來因為父親身體健康出狀況，陳俊天才於2011年起全心投入學習製墨，直到2015年父親因受傷退休後完全接手，根據他的說法，目前已達父親9成製墨功力。
「大有製墨」的工廠原本位於三重，2、3年前搬到蘆洲現址，最近面臨拆遷改建醫院問題，或許又要再搬回去三重一帶。面對世事變遷，陳俊天倒是樂觀面對，表示現在一天大約花2小時製墨，時間上頗有彈性。由於父親打下良好基礎，目前客源穩定，最受歡迎的產品是以「龍鳳」、「松樹」、「梅花」等為主題的墨條，客戶從個人、協會、書法家均有，合作販售的業者亦分布於台北（師大附近）、台中、嘉義及高雄。
陳嘉德製墨1甲子的功力受到各界矚目，曾經拒絕日本及中國的高價邀約，只為讓一身技藝可以根留台灣。如今有了兒子陳俊天接班，這項在台灣已經碩果僅存的技藝，得以再延續數十年。
龍鳳、松樹、梅花等主題的墨條最受歡迎。
「松煙墨」主攻書法老師等級的專業市場。
墨條小知識
◆如何保存墨條
墨條是否有壽命？一般大小的墨條，常用的話，約半年可用完；不常用的話，陳俊天建議一定要放在空氣流通的地方，這樣放個10幾年也沒問題。他舉例：之前有客人買了很高級的墨條，捨不得用，將它收藏在保險箱中，結果反而碎掉！因為墨條會呼吸，所以一定要給它呼吸的空間。
陳俊天建議要將墨條放在空氣流通的地方。
◆最大墨條
陳俊天拿出一條超級大墨條，是父親陳嘉德的創意之作，還曾一度想要報名金氏世界紀錄。這條長50公分的墨條，有5台斤重，製作時需要比平常的墨條多揉大約20倍的時間，因為沒有相對應的模具，需要以純手工方式進行。陳俊天表示要將墨條揉得均勻是最困難的部分，像這樣大的墨條，在父親退休後已無人能製作，屬於非賣品。
陳嘉德的創意之作「墨寶一柱手中握」長50公分，與一般墨條相較，更顯巨大。
陳嘉德、陳俊天小檔案
◆陳嘉德：1942年出生於嘉義縣鹿草鄉，15歲北上任學徒，1969年創立「大有製墨」，1988年由平價墨轉型生產高級松煙墨，2003年獲第10屆「全球中華文化薪傳獎」──民俗工藝類，2010年由新北市政府登錄為傳統工藝「製墨」保存者。
◆陳俊天：1974年生，喬治工商電機科畢業，2011年起全心投入製墨工作，成為陳嘉德接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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