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 崔舜華／旅途

◎崔舜華

◎崔舜華

．

我終於置身於──

這尚未完備的敘事膠囊中

四十年來謹慎披戴著

那表象薄脆虛偽冰冷堅硬

如時光割捨無用的遺石

單單瑕疵毀棄

堪憑肉眼證取

．

我們眼見天光走進雨白色的長巷

為了裸著手掌，極其緩慢地

說著溫柔的咒語，前來喚醒那個人──

以爵士以鬆餅以黑咖啡

便足以擄獲的那個人啊

很快地對他黑色的眼睛疲厭了

再度徹夜獃坐在空無花影的公園長椅上

徒勞地吸著菸

尋找宿命教導我們

一切在道路中央偶遇的

．

──記號 跡象 隱喻 證據

疲於辯解的生活

規畫每一趟旅行

費力蒐羅紀念品

路途中風景的膠卷

窗灰上粉碎的時間哪

就好似都繞著圓形噴水池步行了一圈

心想著真是的──

真是浪費了──

這夜鴉低飛緊貼鷹背的

彷若擁抱一般的獻身

這殘破的無咎的荒蕪的悲慘世界的

．

我的心──

這受群雀啄傷故於所賸無全景的

我的心啊──

依然拚上我全部的生活

去踐諾、面朝初陽默禱

向每一株陌生的植物佇足致意、全心全意地等待──

．

直至長而深陷的隧道越過了旅途的終點線

窗外日色似雪，我等待你懷抱古老的夢境

向我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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