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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黃鼠狼給列那狐拜年 ——各安各的壞心腸

2010/08/24 06:00

《列那狐》流傳七百餘年,影射調侃官場及庶民生活百態,成為歐洲最知名經典之一。

◎林則良 圖◎克拉斯.菲爾浦朗克

「通往王位的路是謊言鋪成的。」列那狐如是說。

列那誠懇地說:「……這個世界的人彼此欺騙,其中最高明的騙徒就在朝廷裡!不會說謊、不懂得阿諛諂媚的人是當不了國王的寵臣的。說實話並不難,但事實通常很無趣。謊言能吸引人,而且通常比較動聽。……或許國王是唯一一個可以隨時隨地說實話的人。可是你要如何變成國王,何林貝特?」

列那狐雖被判處絞刑,但最後靠著舌粲蓮花的功力全身而退。

「我不知道。」何林貝特說,他覺得談話的內容太沉重了。

列那狐老奸巨滑、作惡多端,犯下不少罪行而引起眾怒。

「通往王位的路是用謊言鋪成的,」列那說:「我很確定。」

——《列那狐》

「哎,」老鼠說:「整個世界一天比一天萎縮變小。起初它大到讓我畏懼,我跑呀跑呀跑的,當我看見不遠處左右有牆我還開心得很,但這些長長的牆面立刻變得狹窄,以致於我落在這小小的房間裡,沒辦法我只得撞進屋腳的陷阱裡。」

「你換個方向就不會了。」貓說完便將牠吃進肚子裡。

——卡夫卡,〈小小寓言〉

「惡德」傳統的極致展現

列那是一頭有紅鬍子的狐狸,他淫「狼」妻子,戕害弱肉,能吃的都騙來吃,不能吃的都騙來戲耍、提供娛樂(「別人的失敗就是我的快樂啦,哈哈哈!」——把黑的講成白的,黑白「狐」君),死到臨頭「貓哭耗子」裝嚴肅懺悔,上絞刑架舌粲蓮花,誇先父之德,以黃金誘惑獅子王諾伯爾,以死無對證、滿口雌黃賴罪,最後深受君王寵幸,其狡猾被視為聰明才智一舉榮登全國皇室公關。

這樣一隻以惡德爬上鳳凰枝頭(遂取而代之)的狡狐,以法文命名,《列那傳奇》(Le Roman de Renart),在中世紀從阿爾薩斯——洛林(Alsace-Lorraine)這個幾世紀以來被德國法國畫過來畫過去的地區,擴張到法國然後歐洲陸地,竟最終成為法國最受歡迎的精神領袖?這是將法國的「惡德」傳統推上極致?或者是對法外之徒的「必須犯罪」,進行哲學辯證的最佳「似非而是,似是而非」(paradox)?

人性和野性的交纏

讓我們先倒帶,回到「很久很久以前」那些狐狸就只是(或只叫)狐狸,狼就只是(或只叫)狼的年代,我們的「後搖籃時期」,我們(一群「小野獸」)就隨著這些會講人話的動物,一起被「馴養」成人,像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狐狸;為誰跑最快而爭吵的烏龜和兔子﹔老是喊狼來的放羊的小孩(源自古希臘的《伊索寓言》)。一隻被百獸之王嘲笑的牛虻叮得牠盛怒又抓又咬自己,因而遍體鱗傷;兩度瞎眼掉進兩戶黃鼠狼家,一說自己是「老鼠」,一說自己是「鳥」,因而倖免於被吞下肚的蝙蝠(法國《拉封登寓言》);或者童謠「我背著我的房子走路/我背著我的房子爬樹。」(楊喚,〈蝸牛〉)。

等到大了,動物不必再說人話(成為暗號和隱喻),警世哲理依舊隨處可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園中有樹,其上有蟬,蟬高居悲鳴飲露,不知螳螂在其後也;螳螂委身曲附欲取蟬,而不知黃雀在其傍也。」《說苑》)﹔「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史記.世家》)。動物如影隨形,其「狗」活的警世之道,在指桑罵槐的表面玩笑裡,成為道德和「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之間,彼此相互拉扯的「一命懸絲」。因而,在動物寓言裡,「擬人」在天平兩端的律法和本性之間溜滑,讓道德懸而未決。

有腦袋就保得住腦袋

這些動物寓言,全有著相當鮮明而幾乎一致的個別性(簡直可以直接置換成各國的字母或注音「狐」號):貓必然生性多疑;狼必然常餓肚子,又呆又貪婪;羊必然溫馴;雞必然生一窩;獅子必然是王;而狐狸必然狡猾……但讓《列那狐》推到最極致的,除了它常以鄰近國家語言所命名的動物、近親和遠親脫離科屬種的動物血緣,以及常開的地理距離玩笑之外,它更接近中世紀「黑暗世界」庶民的風俗奇譚,宛如套了動物外衣的《十日譚》、《坎特伯里故事》(或晚清的《二十年目睹之怪現象》)——相對於人的世界、進而諧仿於人的「化外」(異地),對昏瞶的封建君王,對教會神學,對人云亦云、見風轉舵的一般無知市井小民,進行指桑罵槐、厚黑學式的嘲謔以及善惡的滲透換血。這些也將《列那狐》對生命的不確定性、倫理的曖昧,以及「有腦袋就保得住腦袋」的小聰明,全推到一個極致。

列那這個徹底的惡棍最終雙贏,成為英雄。生命虛無,活著是殘酷劇場裡打著「狐」光燈歡喜跳舞的一場馬戲團:善惡走鋼索;血腥泛著田園風光;「倒錯」反正;皺眉嬉鬧……在較為原始版本的插圖裡,主角都套有人的外衣,旗幟或階級服飾,而在近期由法蘭德斯作家亨利.凡.達勒和插畫家克拉斯.菲爾浦朗克合作的比利時新版《列那狐》書裡,插圖雖還原回動物但更顯奇異(歧義),不是套裝扮裝,就是雙手演金光布袋戲(並將人直接置放並陳),而斷頭的雞則像一截鋸斷了的空有外形的木頭。

動物的寓言,自己的變形

就在那麼一天,一群曾經歸化於動物寓言的「小野獸」,突然褪去那層童話外皮,進入青少年,進入身體與「人」群體的戰場。身體的異化(或隱喻裡的病變),人掙扎於自身的存在(我不同於他人,我是他們其中之一),動物寓言立即轉化為卡夫卡(《變形記》裡一天醒來成了一隻翻不了身的大甲蟲)和布魯諾.休茨(那退化成鳥的父親),甚而狼人、變蠅人……或更顯古怪的生物,與暗影同生。

正如同那亙古以來的「幻想生物」(波赫士曾蒐集了一百二十則的《幻想動物集》),人(神)獸的同一換形(如《山海經》裡精衛:「發鳩之山,其上多柘木。有鳥焉,其狀如烏,文首,白喙,赤足,名曰精衛。其鳴自詨。是炎帝之少女名曰女娃,女娃游於東海,溺而不返,故為精衛,常銜西山之木石,以堙於東海。」)

於是動物圖鑑裡的形象退下,換上人本思考裡的「自己的變形」。這一時這一刻的「動物」寓言,將再度回歸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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