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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
進入往事小廚房》一隻貓在她回家的路上
◎水色
上了高中以後她每天走路回家。
那段距離說短不短說長不長，以她的腳程大約三十分鐘可以完成，但她總是能拖拖拉拉多耗個一倍的時間。去漫畫店尋找有興趣的漫畫小說，找不到就和老闆閒閒聊天，偶爾撒嬌好租到當天剛出的新書，然後和朋友一面玩鬧一面慢慢趕路。有時候冒險心一起就嘗試走不一樣的路徑，鑽進小巷裡曲折拐彎，反正只要抓得到大致方向就沒有迷路的顧慮。
被關在籠子的貓就是這樣發現的。
那是在一條略寬的巷子裡，貓籠靠在牆壁上，旁邊是前頭店家的後門。貓的擁有權屬誰再明顯不過。
她本來就喜歡貓，所以初次看見那景象的時候感到相當驚訝。在她的想法中貓是自由的動物，牠們應該在街道上、在車底下，車跡稀少時悠悠哉哉用小跳步橫越馬路，透綠色遮棚上有牠們懶洋洋做日光浴或者悄然無息經過的影子。縱使是家貓也該能毫無阻礙地穿梭活板門，於室內則是不掛個鈴鐺便尋不著其去向。總之是不能被束縛住的。
她看著那隻貓在高度約達她胸口的籠子裡溫順窩著，全然不在意自身邊經過的是低吼的摩托車還是吵雜的人群，只是閉著眼假寐，喧鬧都市裡一幅靜止畫面。
第一天她沒有停下來，只是在接下來的路程裡發著牢騷說怎麼會有人把貓關在籠子裡呢。隔天她繞了同樣的路到達同樣的地方，貓還在，姿態也沒有改變，讓人幾乎要以為牠是藝術家手下栩栩如生的雕像。她靠近的時候貓一動不動，不費多大力氣她便決定伸手碰觸，目標是露在籠子外面的一小截尾巴。
觸上的那一瞬間貓終於有了反應；牠迅速將尾巴抽回籠內，黃色眼睛大睜著看她，停頓一陣像在思考，然後徐徐坐起。她毫不猶豫認定這是不錯的反應，礙於細鐵欄阻擋無法輕拍牠的頭，於是從縫隙伸了手指進去搔弄牠下巴。結果被警告似地咬了，沒有傷口。
從此她放學回家的路線固定了，並且行程中多了一個停留點。每天每天她戲弄那隻貓或者被牠戲弄，偶爾店家的主人會往後門瞄上一眼，嚇得她連忙舉步逃開，隔天再偷偷摸摸繼續逗貓玩。她多次想過要鼓起勇氣向店主兼飼主打聲招呼，說不定還能作成朋友，但總是在最後關頭放棄，垂著頭喪氣離開，翌日再來。
這樣的日子過了三年，畢業那天她照常經過那裡，站在貓籠前想著這是最後一次了吧，畢竟未來生活繁忙，這裡也不是時常會經過的地方。籠子裡的貓和她早已熟稔，見到她來，不用招呼便自行貼到籠子邊，等著她的手指。她沒有辜負，伸手搔了搔牠的下頷，感覺貓聲帶的震動。然後一如往常，她喊了自己為牠取的名字，對牠道別，轉身就離開了。
她的青春裡曾經有過這樣一隻貓，並沒有什麼特別，但她想她會一直記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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