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作家生活中的基本要素

◎王岫 圖◎蘇意傑

在電影院看作家劉梓潔獲得林榮三文學獎散文獎改編的《父後七日》，片中那位道士，在夜間的田園中，與前來協助喪事錄影的女主角之表弟說，道士只不過是他的兼職之一，他其實是一位詩人；然後他念了一、兩首有趣的歪詩，觀眾們——包括我和老妻在內，不禁都噴笑。這橋段和電影後頭，道士要搭火車赴屏東迎接另一亡靈，在深夜空曠的月台裡，不禁又詩興大發一樣，都為影片帶來一些諧趣和觀眾的笑聲。

若道士是詩人，也算是一位作家了。然而，他的日常生活，卻無法像大家想像中的專業作家那樣優雅、閒逸——有舒適的書房、書桌，時而出去喝咖啡、旅行，從靜、動的心靈醞釀靈感。鄉土味濃厚的道士，只能在揮刀、舞幟、念咒的殯儀空檔，看到一些人生的無常時，才能吟哦、寫下一些詩句；他連昔日女友要赴台北打拚，都無法跟去，只能留在家鄉，繼承祖業，當個道士，終日送往迎來，文學的種子只是生活中幾分鐘的偶發思緒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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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擴大範圍而言，國內其實也少有專業作家（據多年前有人粗估，全國也不過二十多人而已），能靠寫作為生的也不多，大多人像道士一樣，還需有一份工作才能營生，因此所謂作家的生活，到底是需要什麼條件或要素的，倒少有人去調查、訪問，不像報刊上時常有專文訪談名人，談如何從生活中教養小孩，或如何在生活中談養身、理財的。

啟發寫作動能的鑰匙

美國大概是養得起專業作家的先進國家之一，所以作家普遍上也是一種行業；而如何在這種行業生活或打拚下去，就不僅有專業雜誌如《作家》（The Writer）或《作家文摘》（Writer’s Digest）等的發行，也有不少訪談，談作家如何生活、寫作等議題；如9月號的美國《作家文摘》上，筆者就看到有許多「寫作的十大」專題製作，邀請許多作家談他們心中一些能幫助寫作的「十大」議題或事物，如「作家最好生活居住的十個城市」、「十個最能與他們把酒言談的作家」 、「十個我最欣賞的作家」、「能讓寫作世界成為更美好的十件事」、「每個寫作者都應知道的十件事」、「我接受過的十件最好的寫作意見」……等等專文；不過若說與作家個人生活習慣或基本生活要素有關的，大概是艾瑞克．拉森（Erik Larson）接受訪談邀稿所寫的「作家生活十個不可或缺的基本要素」，筆者覺得或許還可給國內作家們參考一下，看看專業作家們如何生活。不過，所謂「生活的基本要素」，有些牽涉到個人生活習慣或環境，大家未必相同，也未必效法，但有些是寫作生活態度，或許值得借鑑。

以《白城魔鬼》（The Devil in the White City）一書榮登2003年「愛倫坡獎」（Edgar Awards）中「最佳犯罪實錄」獎，並入圍「國家書卷獎非文學獎」，在美國熱賣兩百萬冊的艾瑞克．拉森，最近在台灣也獲得好評的是兩年前中譯出版的《無線電擒兇記》（Thunderstruck）——該書也在美國暢銷五十萬冊。身為暢銷書作家，以及《大西洋月刊》、《哈潑雜誌》、《紐約客》等著名雜誌專欄作家，拉森自然能生活無慮，專心寫作。各位看他生活中十個不可或缺的基本要素，第一個是早上起來喝一杯好咖啡（他嗜好喝在美國西岸與星巴克齊名的畢特咖啡Peet’s Coffee），他說，一早一杯好咖啡，猶如一把能啟動你寫作車子的鑰匙。

然後，第二個要素是更多的咖啡（他說他一天得喝五、六杯咖啡，連牙齒都變成李子葉的顏色了）。喝咖啡中，他總是配上老牌的「奧利歐餅乾」（Oreo Cookies），這第三個要素，也帶給他寫作的動能。

雖然國內大部分作家也愛喝咖啡，因為咖啡似乎就是寫作的提神劑和精神品牌，從早期白先勇、王文興、黃春明……等，就愛流連忘返於明星咖啡廳，到現在的唐諾、朱天心一家人，一早就到咖啡館寫作……等等，喝咖啡與寫作似乎就畫上等號，但筆者認為這前三個要素，還是得看個人和成長環境，或許詩人吳晟喜歡喝茶，某人只喝白開水、某人寫作喜歡嗑花生米……等等都不一定。這吃、喝習慣不重要，重要的倒是下面第四到第九的要素。

邁向作家之路的借鏡

拉森的第四和第五要素是寫作要訂有步調或進度的感覺（A Sense of Pace），並且要「知道什麼時候該停下來」（Knowing where to stop）。他反對有些作家一口氣就沒日沒夜地寫個十小時以上，說是靈感來了擋不住；但問題是明天呢？你就會精神渙散，長期下來還是不好。所以，一天最好依照進度，或生活有個步調，專心寫個三小時，然後停下來。而他總是在寫到段落或句子的一半時停下來，因為這樣腦子裡才有事情尚未了結的感覺，呼喚著你第二天要準時起床，繼續喝咖啡、吃「奧利歐餅乾」，繼續寫作下去。——筆者覺得，對專業作家而言，能長期而賡續的寫作，拉森這樣應該是對的。否則你趕個十幾小時，然後可能就疲憊地沉淪好幾天，精神無法復原。

拉森第六要素就是寫作這三小時要保持完全不受干擾，否則就無法達到效果。所以他喝咖啡大概是在家裡吧！咱們台灣現在咖啡館人總是太多，要在咖啡店打電腦寫作，沒有一點干擾大概不太可能。拉森停下來後，其第七要素就是要有身體上的運動或消遣（Physical Diversion），他本身是以打網球，偶爾下廚煮個好菜來讓心靈沉澱一下，想來這點對國內作家也應有啟發作用。

第八要素也很重要，拉森認為作家應親近圖書館，特別是他這種非小說類的作家，更應該常去藏書豐富的圖書館，蒐集寫作資料。筆者也覺得，如果圖書館能為當地作家設個寫作或研究小間，都是造福作家的作為。

第九要素，拉森認為作家最好都至少要有一個值得信賴的朋友或親人，做你草稿的第一個讀者，當你文稿的評論者，又能公正、恰當地指出你作品中的缺失。拉森說他的第一讀者就是他太太，會在他稿件上某段落畫上鼓勵性的笑臉，或在某篇章中畫上zzzzzzz……的符號，表示這篇很沉悶。筆者覺得，作家需要意見，通常報刊、雜誌編輯，只會告訴你文稿適不適合他們需要，不會給你意見或鼓勵，你自己就的確需要一位親友，當你的第一位讀者。

拉森最後一個要素是要有一個好的壁爐（fireplace），讓你在寒冷的夜晚，能舒適地靠在沙發上閱讀，然後在閱讀中沉然入睡，第二天又是一個有精神的寫作天。在台灣，當然少有壁爐，倒是靜音的冷氣機比較重要。所以拉森這要素，如同第一到三要素，屬個人環境問題，國內作家參考即可。

你在寫作嗎？不管是業餘或邁向專業作家之路，不妨參考一下拉森的十大寫作生活要素，即使只擷取一些值得啟發的經驗也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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