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無料咖哩

◎張英珉

爬到富士山八合目的時候，天已暗了，放下背包之後，檢查了自己的身體狀態，腳和肩膀的痠疼是基本款，還慶幸一路走來都沒有高山症狀，卻因為天氣冷反而沒控制好排熱，七點躺床睡覺，十分鐘之後我竟然中暑了。不舒服起床，趕緊去找服務人員（他們似乎都不用睡覺），隨後用英語說我要吐了，但是他們比了比耳朵說：「聽不懂」。由於我的日語是從電玩和電視劇學來，沒有開口的勇氣，只好用比的。先比了比嘴巴，再發出個「噁」的聲音，他們理解了便指著廁所的方向。

我走出了門去，雖然平地的八月中還是三十度高溫，但此時八合目的溫度三至五度C，昨日的電母颱風把雲都捲走了，此時風大了些卻也萬里無雲，一眼看見東京八王子的街燈變成一片凝在一起的星海。明明是不一樣的景觀，我卻突然想起了合歡山的草原，此時一股冷冽竄入鼻息，直通肺部，風再大了些竄入衣服就讓人發抖起來。就這樣沉思直到下一波噁吐感來襲，趕緊去馬桶吐了，第一次看見馬桶的下方蓋子打開，看見了一片不知道底的黑暗，以及濃郁的晚餐無料咖哩，那是除了醬與白飯之外毫無配料的咖哩大餐，已經是山上的頂級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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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噁吐，讓咖哩的味道慢慢從胃爬上了口鼻，揉合著富士山砂質地形帶來的疲勞、還有自己愚笨沒控制好熱度的無奈，統統一股作氣嘔光。

本以為會討厭此刻的感受，但登頂結束回來台灣之後，好奇怪，卻不知為何常常懷念起那無料咖哩的味道。前一陣子我開始學做類似味道的濃咖哩，卻發現這味道難以複製，不管怎麼處理都不像，就算特定買了日系濃咖哩也失敗。我才想通，這味道大概只存在回憶中，存在在那個不會再回去的八合目廁所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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