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業介紹所》代課老師團團轉

◎芬將

大學剛畢業賦閒在家，陷入工作出路的長考之際，一個工作機會先找上了我──擔任長達一學期的小學三年級代課老師。

教室裡，小毛頭們鬧哄哄，有的還任意走動，絲毫不把初來乍到的我看在眼裡。心想：得來個下馬威。砰！我用力把門一甩，頓時，鴉雀無聲。嘿嘿，嚇到了吧！沒想到，不是甩門聲奏效，是崁在門上的玻璃應聲碎成一地。當下我的威風盡失，只有一個冏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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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班老師聞聲而來，看我杵著沒回神，她轉而問小毛頭：「玻璃是誰打破的？」只見幾十隻手指直指向我：「老師打破的！」

有次「聽寫測驗」時，底下出現小騷動，班長舉手說：「老師，劉明把適可而止，寫成四個兒子。」全班哄堂大笑，我只好解嘲：「老師的發音有這麼不標準嗎？」批改國語考卷常令我啼笑皆非，有題句子重組，要將十個錯置的文字「公有婆理公婆說理有說」排列成正確的句子。答案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劉明寫的是「公公說有理，婆婆說有理」。

主題是歷史故事的說話課，有人講精忠報國、臥薪嘗膽，志彬說：「從前從前，有一隻烏龜和一隻兔子……」小毛頭鼓噪說這不是歷史故事，志彬恍然大悟說：「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他重新說：「宋朝時代，有一個老婆婆在河邊洗衣服，撿到一顆大桃子……」唉，他還是沒搞懂嘛。

我在座位批改作業時，小毛頭總愛圍過來哈啦，聽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倒也平添樂趣。黃國雄神秘兮兮地問我：「老師，妳知道為什麼許麗卿家生那麼多孩子嗎？」「因為她家住鐵路旁邊，半夜火車會經過哦……」早熟的美伊說：「老師，我跟妳說妳不要跟別人說哦，我把拔已經兩個月沒回家，馬麻說把拔外面有女人……」

驚訝於小毛頭經常「笨蛋」「白癡」掛嘴上，我推行有禮貌運動，違者要罰抄書。班上風聲鶴唳，個個都成了糾察隊，一時耳根子清淨不少，原來所有人都罰抄書不能下課，才會這麼安靜。但留意聽他們的談話，卻變成：「對不起，你是笨蛋哦，連這也不會！」、「陳白癡，請交作業，謝謝！」

突發狀況層出不窮，最讓我感到棘手。體育課教桌球，耀翰意猶未盡到了下課還繼續揮拍，打到路過的仕樺，仕樺放聲大哭，我趕緊帶他到保健室。晚上仕樺媽媽打電話向我抱怨沒送醫院，電話那頭還能聽見仕樺的鬼哭神號。下課搶玩溜滑梯造成推扯，建中和仕樺雙雙掛彩緊急送醫，次日兩位媽媽到校爭論對錯歸屬各執一詞，差點沒大打出手。修群從家裡帶來甩炮丟向女生腳邊炸開來，嚇得女生哇哇叫直跳腳，事後女生驚魂未定，有的需要收驚，有的噩夢連連。結果召開家長會議處理，害我壓力大到失眠。

冬至時，在教室應景煮湯圓，美伊不慎燙到小手，我趕緊拉她到水龍頭沖水。才一轉眼，修群不見了，原來他想吃第四碗，但是鍋底朝天沒吃到，他使性子跑出教室，我又馬不停蹄四處找人，後來在合作社找到他，教我欲哭無淚。

小學老師真不是凡人可當的，才一學期就事情一籮筐，若是長此以往，日子怎麼過哦！我有感此路多舛堪慮，經歷代課之後，雖沒有立即找出確定的職業方向，但至少讓我很確定：要刪去小學老師這一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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