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紀事簿》無所事事

◎歐貝力斯克

他睜開眼睛，卻沒有力氣起床。

腦袋朦朦朧朧地運轉，像陳年的主機般將資料緩緩運輸。於是他想起他是誰，昨天做過什麼事情，吃過怎麼樣的晚餐，現在在哪裡。他癱在凌亂的床上讓意識逐漸甦醒，想到等會要自己出門吃頓不怎麼樣的早餐，他四肢就永無止境地陷落在柔軟的床墊裡，沒有力氣，也沒有勇氣下床。

接近正午的陽光被窗戶篩成一塊塊幾何圖形，切割他的身體。他看著陽光迷人的形狀出神，好像看著自己碎落成好幾個部分。為了讓自己完整，他終於下定決心起床，把窗戶打開，讓一整片陽光洋洋灑灑地完整自己，並且曬乾他滿溢的無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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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好多事情想要做，但總是沒時間。這個假期突然清閒了，他卻不知所措，腦裡原本縈繞那些想做的事，反而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忘記自己原本想做些什麼，非常懊惱，於是他決定以後想到要做什麼就趕快記下來，以免又忘記。他一邊刷牙，一邊回憶從前計畫了什麼，好不容易記起幾部想看的電影、幾本老早就想看的書、幾間想去的店。於是他心滿意足地漱了口，把剛剛想到的東西全部潦草地記在一張便條紙上，看一看，又突然刪去了幾項，增添了幾項。

這時幾滴雨倏地從敞開的窗飄進房，他放下紙筆快步將窗戶關起，抬頭一看，方才陽光普照的天空已經烏雲密布。雨灑落這座城市，澆熄他原本燃起的熱情，他看著細雨霏霏，看著看著，好像讓雨水困住了自己。雨的聲音充滿空間，雨的氣味潮濕又像嘲弄，他開始發呆以拒絕其他情緒，不過其實就如往常一樣。

等雨停好了，他想。

可是這雨下得綿延不絕好像是故意使人絕望。他只好繼續無所事事，最後他累了，與天氣搏鬥好氣餒，甚至還有點生氣，對於自己的消極與被操控的軟弱。無法忍受一直敗下陣的生活，壓抑太久卻沒有伸張自己的正義，被欺負太久的他這次再也不想退讓了。他一把抓起桌上那張寫滿欲望的紙，帶了一把傘就奪門而出。再也不要被困住，他知道，再也沒有人可以困住他了。他需要滿腔新鮮的空氣，與一個新鮮的自己。手裡那張紙上的字跡縱使被雨水漫漶，他卻明確地知道該往哪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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