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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台北七日男 〈上〉

2013/08/06 06:00

圖◎達姆

◎楊邦尼 圖◎達姆

我在台北七日,和七位台北男見面。

1 攝影男

攝影男知道我要來台北,說要替我拍照,手工藝,黑白底片,暗房沖洗,我惴惴不安又莫名興奮哪怕攝影男要我把人衣一件件脫掉我都願意。我看過攝影男拍的人體照,古典,澄淨,人都照得超有FU!沒想到我有一天會被攝影男攝入鏡頭。

中午和攝影男約在中山捷運站一號出口。秋陽嬌麗,穿一件青綠薄長衫,春服出遊,浴乎沂,隨時可以裸游。臉書上攝影男的大頭照是一幀俊美憂鬱的人頭解剖圖,猜想攝影男大致是神隱的氣質。終於見到攝影男,我們好像之前認識的,沒有尷尬,沒有事先演練好的,要是我們一見面天雷勾動地火,我會身陷攝影男亦在所不惜。

走進南京西路十九巷二弄日式大八食堂,攝影男點了鮭魚便當,我的是秋刀魚,無限制取用的味噌湯。午餐一客一百四十元,攝影男付錢。吃完午餐,攝影男帶路,兔子和獵人的距離,穿巷子,出中山北路,入地下道,長安東路,ARTCO DE CAFE,樓高五層,老馬識途地入店來摁電梯找位子,這次換我付,維也納咖啡。

我們在咖啡館邊聊邊換了幾個咖啡桌椅,原來攝影男在喬最佳的光影位置,一直到五樓透光空中花園,牆上長鹿角蕨,花槽裡不知名的草木生,彷彿這裡是熱帶叢林適合偷情的。

攝影男把相機拿出來,裝底片,調光圈,一邊問著那你和小朋友J在一起多久怎麼他沒有搬去和你一塊兒住怎麼你不留下說走就走J怎麼捨得讓你走?我看著鏡頭,好像小朋友就在鏡頭裡面,其實和J第一次見面就覺得相見恨晚見面即分開相見時難別亦難,攝影男你懂嗎?我低頭歎息,羅蘭.巴特的照片刺點,刺痛我。

攝影男刺穿我從來不主動和人提起的J,撫胸太息。我說,你很討厭耶!拍得我好想哭,靈魂的裸照。

可惜,攝影男沒有讓我為他拍照,我其實可以偷偷拍他的背影。他低調在台北出沒。別拍攝影男,攝影男在沖洗底片,怕曝光。

2 初戀男

怎麼那麼張愛玲,我和初戀男在凱達格蘭大道的萬人中遇見。

於時間無涯的荒野裡,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剛巧就趕上了。初戀男先看見我,把我叫住。你怎麼在這裡?我當然沒有告訴初戀男我回台北為了參加第十屆台灣同志大遊行。

廣場人太多,又是標語,旗幟,口號,音樂,熱舞,五顏六色,亂人耳目,因為這一天所有LGBT族類,敢曝,露淫,妖媚,精壯,秀美者一一現身,把衣櫃大剌剌敞開。人潮湧,我們像是被沖上岸的漂流瓶子,我抱著初戀男,嗚嗚嗚哭起來,太戲劇,太煽情,無視旁人嘖嘖稱奇,遊行隊伍正波瀾壯闊起航,我們沒有來得及說什麼,旋又捲進人海,初戀男走他的,我和阿晃緊緊地在一起幾度分散又用手機聯繫會合。

我在台北認真算起來只有一位初戀男。初戀註定是要失敗告終的,只是那時懵懂以為遇見的第一個同性男就是要定終生非他莫屬。和初戀男的戀情開始於多雨而冷的冬天,大概在暑假初夏蟬聲嘶嘶轟隆隆一早就把白天叫醒把夜幕撕開。初戀就像寄居蟹把身上的殼丟掉,毫無防備與經驗,愛情是刺蝟,柔軟蟹身留下傷痕需要用很長很長的時間癒合。

只是,隔著時間,我們怎麼開始看上然後又速速地決定不適合而分開,反正初戀男提出分手,我完全不知所措。像夢一場。我沒回過神,聽著初戀男把分手的話說完,轉身就走頭不回,後來我讀到眼科醫生詩人的詩句好想把畫面停格,變成鹽柱,成永恆。

一早就結束了春戀,純戀,蠢戀。初戀男念哲學加社會系,雙學位,我是剛進大學的菜鳥中文系一枚,對愛情充滿幻想。我們在宿舍頂樓樓梯間會面做愛還得注意腳步聲或任何人影閃過快快把衣褲穿上若無其事繼續聊。

分手後,初戀男送我一本《小王子》當廿歲生日禮物。我忍戀,我別戀,我不輕易相信愛情,愛情在烏何有之鄉。

3 小宏宏

有一段時間,我真的以為小宏宏是和我同一國的。我差點向他表白,愛上他。日劇《愛情白皮書》,松岡暗暗戀上掛居,掛居從來不知道。

小宏宏是我大學同窗,我們共同愛上村上春樹,從《挪威的森林》一直到長篇的《世界末日與冷酷異境》。畢業在即,同學積極準備考研究所,有的考托福出國遠離日漸成形的綜藝島。研究所榜單出來,國際關係研究所有宏宏的名字,跌破同學的眼鏡,怎麼從來沒聽說他轉考他系。從此,我繼續在古典中文與西方後現代的領域漫遊瞎讀亂寫,他到了一個對我來說他鄉異國的專業領域,研究印尼政治與經濟,後來公費到美國念博士。

赴美之前,他到了一趟新加坡,我特地當他地陪,短短的兩天行程,遊遍獅子島的重要景點,等宏宏回台,我寫了〈小宏宏漫遊獅城〉的長文紀念我們的外遇之旅。然後,各自消隱。關切,有時是不問。

十年不見。我人在半島發出電郵,打回。在一張宏宏寄來的明信片有另一個電郵,再寫一封。說一直想找你。不知你人在台灣還是美國,或其他地方。終於,半年後有了音訊,宏宏回信說抱歉,因為久已不用這個電郵,已學成回台北,感慨人生充滿許多意外和不確定,比如收到我的來信也是意外之一。信末,期待下次我們在台北故地重遊,重拾回憶。

終於,我回台北,通過LINE,宏宏說他正趕寫經濟研究院的paper,等忙完後約我。星期三晚上7點在忠孝敦化站會面。我早到,走出捷運站,霏霏秋雨,宏宏傳訊來會晚到。看見他從樓梯上來,風雨故人來。

我們走在東區蛛網的巷子裡找館子吃飯,撐傘,天冷,想說吃點辣的喝點酒,川妹子成都川味料理,螞蟻上樹,蔥爆牛肉,花椒燒蛋,好下飯,再來兩瓶冷啤酒。

綠螘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小火爐就是小宏宏,多麼的叶韻。(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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