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毛巾

◎連明偉

一種濕了又乾、乾了又濕的情緒，日夜貼近裸露的身軀。不曾仔細在意垂掛陰乾的毛巾，只當做衛浴與滌洗的必備物品，用來擦拭身體，吸收毛細孔上的水珠。沐浴後，適合想起往事，但是得輕量，同時，也不適合想起往事，如此富有鋸齒的矛盾並不會造成困擾，只要接受就好。

尋找內褲以及保暖衣物，夜沒有說今天會冷，我替夜說了，窗櫺替夜說了，寒流提早來臨的此刻，我在思緒中持續保溫一些已經離去的人。許多聲音、色澤、雛形與濕度都替喉嚨說了許多話，卻找不到適當的句點，只得撥弄亂髮，想著該如何烘乾。只要習慣了一個人生活，許多自然的老化與缺陷都能拿來自我嘲弄，例如皺紋、肥胖、禿頭或寂寞的左右手。但是，也只限於自我調侃，並不寬容他人的口頭玩笑。表面是豁達，卻又受傷。用毛巾擦拭愈趨變化的身體，往往彰顯平常不欲了解的種種複雜情緒，唉，真抱歉，或許對不起曾經愛過與愛我的人，他們曾在我的內層與外層留下體溫，而我必須節制地用外物來杜絕毛躁與濕意。該如何承認情感的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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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不習慣這裡的天氣，即使氣候已經從體外滲進體內，水珠淋淋，我將毛巾齊整垂掛衣架，靠向窗邊，曬陽。我望著潮濕的素色毛巾，想著其中的斑點、脫線與破洞如何在平靜中，逐漸溫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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