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釐米告解室》頂樓的等待

◎熊二

剛來家裡的時候，牠是一隻被抱起時會突然舔人下巴的快樂小狗，住在頂樓的曬衣場。我總是打開摺疊書桌，讓牠在陽光裡陪著做功課；在雷雨呼嘯的天候裡，推開樓頂的鐵門哄抱牠；踏進家門前，抬頭呼喊牠，看牠奮力將頭搭上牆往下望。

隨著牠體型變大、我到外地唸書，照顧牠成了爸爸獨自的工作，偶爾回家幾次上樓，因為害怕沾上滿是糞便的腳爪，我再沒撫摸過牠。年復一年缺乏運動和陪伴，牠顯得虛弱及無精打采，我卻仍沒有改變的勇氣，直到畢業後回家，才決心連拖帶拉地帶牠下樓，安置一角，想用玩具和散步彌補。已年邁的牠跑不快，卻會趁人不注意時悄悄離開，我們感到牠不想跟著回家了……若是出於怨恨那也是自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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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月後，醫生判定心絲蟲讓牠沉重喘氣，甚至吐出血來，我摸著牠說對不起，心裡卻怎麼也無法原諒自己。那個晚上，我隔著紗門看牠，趴著的牠抬頭看我，突然氣喘吁吁憨厚地笑了。接著牠站起來，開始前後搖晃，似乎要把什麼東西從口中嘔出來，我嚇得不敢再看而回到房裡。隔天早上我們叫了人，把已經僵硬的牠抱上車帶走。那年普渡我在一個宮廟裡做志工，心裡默默喚牠來，然後在動物靈那一區，半開玩笑地搏杯：「你有沒有來呀？」一正一反，我就這樣站在原地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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