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小曄集】 退伍

◎張立曄

當完兵退伍後，我搬去板橋和大哥住在一起。面對未來，其實沒有什麼想法。大學同學都各自分飛，離開學校，突然一個人感到更加孤單。當兵時存了九千元，覺得可以暫時做為創作基金，撐多久算多久！

於是打算開始來畫油畫。大學時自己在家裡玩的，大多使用粉蠟筆、麥克筆、鋼筆、彩色鉛筆和瓦楞紙板，隨心所欲亂玩。退伍之後就想可以來試試畫油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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搭公車從板橋回到士林熟悉的畫具店買畫布，為了省錢一次只買一張。回程中在公車裡拿著畫布和乘客擠來擠去，心中卻覺得踏實而喜悅。

看著畫架上的空白畫布，感覺和鬥志來了，就終日工作！常常幫大哥跑腿買便當，因為可以賺到一個免費便當，或是花幾百塊錢去買紅豆、綠豆、薏仁、大麥等等豆穀類食物煮成一大鍋，這樣的話可以吃上好幾天，反正就是想盡辦法延長那九千元的壽命。

畫著畫著，一方面學習孤芳自賞，一方面也認為工作有進展，自己是在持續進步當中。這是非常封閉的創作狀態，不管好壞，一切都倚賴自己來認定，我甚至把窗簾拉到只留一小縫，在昏暗的光線下工作，把外界隔離，專注內心。

但這種終日畫畫的生活方式終究導致了惡果。女朋友並不十分認同這種做法，我也無法回答未來可以有何發展？父親也打電話來問：「到底都在台北幹什麼？」

只是覺得自己並不想去上班工作，雖然不了解藝術對自己有何意義，但就是癡迷，就是想畫，作畫之中的快樂就足夠讓我一張接著一張地畫。至於未來會怎樣？那我可不曉得！

最後終於和女朋友分手了……

但我永遠不會忘記，拿著畫布，下了公車，站在十字路口等待綠燈通行的自己。在那一瞬間，我還誤以為街道上的每個人都張大眼睛看著我，看著這個手上拿著畫布的人，我為這種被注視感到驕傲，並且相信自己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人！只因為我手上有畫布，而他們沒有！

我真的就用這種驕傲的心情，走過人車熙來攘往的馬路！

我知道，買了新畫布，回到家，我就可以開始工作了！

而可以工作，我就是最幸福的人了……●

■本專欄今日刊出最終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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