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畢爾包

消失在記憶中的旅行

文．攝影◎侯季然

深夜裡我們抵達畢爾包，西班牙最北方的工業城市，走出車站果然有種蕭索空曠的味道。搭上極簡設計的地鐵進入市中心，光亮車廂裡空無一人。找旅館的過程並不順利，拉著行李走了一條街又一條街，每一家都客滿了，好像也不是特別的假日，怎麼會這樣呢，我一邊走一邊想睡，一句話也不說。走了好一陣子，C說：旅行就是這樣啊，不要不高興。我馬上後悔了，後悔把氣出在她身上。還好下一個街口就找到了還有空房的旅店。

來畢爾包是我的主意，為了那座著名的美術館。我是從念建築的同學S口中知道這棟神奇的建築，那一陣子我常去S學校裡的工作室，那一整片掛滿了施工草圖的鐵架，桌上的奇形工具與各式未完成但充滿想像力的模形，有一種奇異的吸引力，我總是聽著S說著各種建築流派與設計哲學，高密度的名詞與術語似懂非懂，卻都充滿了啟發性。S口中那些著名的競圖案例裡，解構主義大師佛朗克．傑里（Frank Gehry）的古根漢美術館便是經常出現的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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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此我特意要繞路經過這座西班牙最北的城市。

第二天，C與我分頭逛，她對炫奇的現代建築沒有我熱情，而我，則是遠遠看到道路盡頭彷彿外太空造物般閃閃發亮的曲線時，心情就一下子漲到最高點。

啊，真的，真的是耶，那不鏽鋼薄板的弧線光影，隨風擺動的鈦帛反射的太陽光……當我站在毫無規則可循的建築物前，感受藝術家萬馬奔騰的想像力挑戰心靈與感官的疆界之際，真是生命中極少數的光榮時刻之一。當天下午我在美術館裡買了明信片寄回台灣，給那時候正在澎湖當兵的S。

後來S告訴我，他在站衛兵夜哨的時候拿到那張明信片，那從西班牙北方發射的耀眼光芒和我毫不遮掩的興奮筆跡，讓他在離島身不由己的寒夜裡幾乎要發狂。

「你這混蛋。」S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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