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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蝴蝶谷 老爸的私房菜
暖暖
「放冷的白米先下鍋，水呢，就大概這樣，到鍋子這裡，知道嗎？然後剛剛已經爆香炒到半熟的花枝、干貝、魷魚、鯛魚片在粥滾起來之後，就可以下了。等這些全部都再滾起來之後，就是蚵、蛤蜊、蝦仁……」
我的思緒慢慢飄走，鹹香的味道不斷拼命想攫捕我到案。「老爸，剩下的交給你了，我去顧小孩，以後再慢慢學。」
「啊，妳每次都說要吃，每次我要教妳都不認真學，以後怎麼會煮啦？」
老爸一直是個體貼的男人，儘管工作忙碌，他總會在每週六日下廚，想讓操持三餐的媽媽得空一下。雞酒也是他的得力作品之一，黃褐色的雞湯，軟爛的雞肉塊，加上撲鼻的麻油香，在我坐月子時，一天一盅，從未間斷。
「妳這麼愛吃雞酒，找一天爸爸好好教妳，學會了，自己煮，隨時都嘛有得吃。」「好！等我有空就跟你學。」這句話，我講了至少十年。
牛肉麵更是一絕，醇厚的湯頭，半斤半肉滷得油亮的牛腱肉，香甜又帶點微辣的紅白蘿蔔，加上現煮麵條，總是叫挑食的兩個小孩吃得晚底朝天。
「媽媽，我想吃牛肉麵，妳快點煮啦，要和阿公一樣的口味。」
「老爸，小孩想吃牛肉麵，交給你囉，這星期日我們回家吃。」
很想努力學習老爸的一手絕活，但心底深處，卻又不斷抗拒。不要學，只要學不會，老爸就會永遠煮給我吃。五年前的那個夜晚，電話怎樣也無人接聽，手機更是轉入語音信箱。急破頭的我，和哥哥弟弟拼命打電話，叔叔伯伯、阿姨姑姑，沒有人知道爸媽到那兒去了。直到老媽撥了電話：「爸爸住院了，明天開刀……。」
看著術後虛弱的老爸，頭髮彷彿一夕花白，倔強的嘴角發出細微的聲音：「我明天就會出院了，本來這週要煮蒜茸燉雞的，小孩還是全部帶回來，我煮給大家吃。」說沒兩句話就倒臥在床上，大夥兒硬是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言不及義的無聊話。淚水熱了眼眶，我強忍著，在這一刻，肚子竟不爭氣地叫了，腦海裡，竟然只裝得下老爸特製的豬腳飯，又鹹又香的醬汁，淋在熱氣蒸騰的白飯上，加上肥嫩Q彈的豬腳圈，老爸何時幫我煮上一碗？
老爸還是繼續烹煮著，我們還是理所當然地享用著。要好好學嗎？要把菜單寫下來嗎？內心不斷掙扎糾葛，我想藉由雙手傳承老爸愛我們、寵我們的家傳好味道；我更想永遠刁橫地、霸道地，佔有老爸為我煮食的特權。或許，站在爸爸身後看他烹調一道道美食，迫不及待伸手偷嘗的專寵權利，每一道菜餚，每一個步驟，每一口滋味，其實，早已烙印在我心頭。只是，我衷心地期望著，自己烹煮老爸私房菜的那一天，永遠永遠，不要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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