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距離

圖◎幾米

◎鍾旻瑞 圖◎幾米

遊戲開始，你選擇性別，接著命名，用提供好的模組，調整那人膚色、胖瘦、胸部大小、顴骨高低，然後從既有的選項中挑出他的人格及興趣，彷彿女媧造人的程序，小泥人捏好，接著就是吹一口氣，注入魂魄，遊戲會依照你填充的靈魂，給予他一個人生目標。最後，你為他挑選一間房子，不經他同意便將他丟進這世界，展開一段人生。

這就是《模擬市民》的開頭，官方宣傳詞：想過一個不一樣的人生嗎？「可能性」便是這款遊戲的賣點，它給予蒼生一次重新做人的機會， 生命如此艱難而不可逆，一旦在岔路間做出選擇，接下來的人生就只能從此岸想像彼岸，而無法抵達。然而在整個過程裡，你卻漸漸發現，你扮演的角色一直都不是裡頭那些肢體僵硬的小人，而是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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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遊戲裡，我們從天而降，左右那些小人的行為，命令他去用餐、工作、挑選伴侶，但有些事情是你無法掌控的，怎麼飯煮一煮，廚房就燒了起來，而因為小人的性格裡有膽小的元素，無論你怎麼叫他去報警，他就是在原地發抖，直到整間房子燒掉；或者，你已為小人挑選好了未婚妻，但因為他骨子裡是一個萬人迷，便在你不注意的時候，和公園裡的陌生人調情起來，你如何阻止，同樣的過程就一直重複發生，最終兩頭落空。

你想著「笨啊，快回頭啊」，但他們就是照著自己的情緒和意願行動，任憑遊戲時間分秒度過，一步步走入那些危險的岔路，你突然後悔給了他們有缺陷的靈魂。

那是你當神的日子，也是你拯救不了他們的日子。你偶爾會想，如果這些虛擬的小人擁有真實的生命，當他們不小心跌入人生的暗谷時，會不會抬頭看向天空，一路穿透螢幕，看著你，然後自傷身世，想著是誰？是誰將我憑空拋入這樣一個人生裡？

你腦中浮現這樣的畫面，電影《王牌天神》裡，金凱瑞扮演的代理天神問上帝：「要如何不影響人的自由意志而讓他們愛你？」「歡迎來到我的世界，」上帝聳聳肩，祂說，「當你找到答案時，記得告訴我。」

在無計可施的那一刻，因為他們有靈魂，你感覺離他們好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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