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留聲機 關於水果罐頭的異想

張苡蔚

小時候，家裡大人常買水果罐頭回來，最常是鳳梨和水蜜挑，而不管何種水果，我總覺得開罐後嗅到的氣味都一樣。那個氣味說不上好聞或不好聞，能找出形容的詞就是特別，這世界該只它們有這氣味。問過長輩，罐頭水果的氣味怎麼好像，得到的答案並不明確，可能是醃漬的方式或配方相似，或者水果封存於罐頭裡就會有那種氣味。

小學的自然科有堂解剖青蛙的課，當主刀的我一刀插入死青蛙的肚肚，噗啾一聲伴隨一股氣味洶洶撲向鼻腔，我突然想起水果罐頭裡的氣味。兩種氣味其實並不相同，實在不解為何由死青蛙聯想到水果罐頭，事後和一位要好的同學討論，兩個人天馬行空地胡猜亂測，意外橫生了死青蛙復活復仇的詭思，結論是不敢再吃罐頭水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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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種食物也能讓我想起水果罐頭裡的氣味，火腿。兩種的氣味也非相同，但相當接近，若依親戚關係來解釋，該是表兄弟吧。除了氣味，我不吃火腿的原因是不喜歡咬下去那生熟難分、軟硬不辨的口感，但只是不喜歡罷了，解剖青蛙之後，我害怕火腿了，自然更不吃，且看到火腿時想像力必泛濫起來，即便僅見著三明冶切口的火腿剖面，那一小段粉嫩肉色將迅速成長、變形，或成一具不知名生物的胎體，或成胡亂伸展的走色枝枒，無論像什麼，總是恐怖片中令人作噁的好梗，所以不吃也不看火腿了。

年紀漸長，對水果罐頭裡氣味的厭惡仍存心中，不吃的還是不吃，想像力依舊能翻覆腦海，不過明白了感覺就只是感覺，再如何作噁，火腿不會變成怪獸咬我一口，被解剖的青蛙更不會化為厲鬼在淒淒雨夜蹦上我的床，罐頭裡的水果還會有那個氣味，誘發的是童年往事的歡喜與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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