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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書與人】 時間的歌 - 賴香吟談《文青之死》

2016/06/15 06:00

作家賴香吟。 (賴香吟╱提供)

專訪◎黃崇凱

新作《文青之死》。

賴香吟(1969-)是長於思索的小說家。她對任何提問總有著最高的警戒,從最字面的意思到最潛台詞的問號,她可能都想過了一輪,才逐一答覆。她的答覆絕不簡化任何問題,甚至有時讓提問者訝異自己原來想得不夠多。賴香吟的上一本短篇小說集《島》出版於2000年。其間她仍有些許短篇、散文發表,也出版散文集《史前生活》,但要到2012年出版《其後》,才算盤整過往,邁向新的寫作開端。短篇小說集《文青之死》即是最新成果。

當我跟她提起:《文青之死》的後記是〈時差〉、《島》的後記是〈告別90年代〉、《史前生活》的序文是〈回看90年代〉、新版《霧中風景》的後記是〈第一個十年〉幾乎全與時間有關,賴香吟說她從未清楚意識到這些巧合。然而認真說起來,並不是巧合。她說「時差」的確如書中說的,有著從發想、經驗到寫到成書的漫長過程,乃至中間閱讀的任何一本書跟作者都存在著時差,但有另一層涵義:「創作的本質絕對是孤獨的。經驗的當下跟創作之間存在著時差。如果你沒有創作的欲望,經驗結束你就走開了,不會受牽制。對比多數活在當下的生活,創作的人繼續留在經驗裡與之搏鬥,這孤獨就是你可能留在過去、也可能指向未來,但就是難以當下為滿足。就算寫完的當下也很難跟別人分享,三個月、半年或更久,作品發表、出版,都得指向一個很長的未來。我一直覺得,文學就是留給未來的東西。關於寫作立即的回饋,名聲或經濟報酬,那對我來說都是『沒有是常態,有是多出來的』。」

短篇的教養

賴香吟之所以出版這本短篇小說集,是出於對短篇體裁的自我測試。尤其在《其後》出版後,該做的訪談、座談之類的活動事務都告一段落,她寫下〈靜到突然〉這篇小說,漸漸覺得過往耗費太多在反覆確認「我為什麼寫作?」,還是得回到小說技藝的根本之道。這才有意識地嘗試其他敘事語言,寫出〈約會〉、〈文青之死〉乃至最新發表的〈時手紙〉這樣的作品。

可能受到閱聽市場的影響,她感覺現在許多作者的語言呈現近似翻譯體,常摻雜大量資訊性的語言,令小說顯得乾澀,潤澤度較差。她認為:「短篇小說的觀點、切入角度非常重要。短篇是精巧的藝術,從第一個字到最後一個字都要講究細節的美感、精確。一秒鐘都不能馬虎,一個逗號、一個句號都是如此。短篇至少要讓人記得住一個句子,一個描寫段落或一種情緒。長篇則往往是萬花筒式的表演,可能以材料的厚實度取勝,留在人腦袋裡的可能是主要人物或描寫的世界、處理了什麼問題。」她進一步說短篇小說的語言要好,打個比方,「短篇就像去吃小卷米粉專賣店,你一喝那湯頭就知道有沒有。長篇比較像是餐廳,這款菜色不好吃,還有很多別的強項。」

人生與寫作的等價交換

不免還是要談到橫亙在《文青之死》中間的《其後》。《文青之死》所收九個短篇跨越十五年,介於《其後》前後各半。我問到關於《其後》出版後的種種「對號入座」式的討論。她說,這些「對號入座」式的討論在決定出書前就可預見,確實有些後座力,但也不全然是負面的。她太清楚所謂的使用寫作素材和符碼是怎麼回事,也太明白評論和詮釋是怎麼運作。一個太強烈的符碼將會導致作者和讀者都被干擾拉歪了,而無法靜下來好好感受小說的空間。是以她自承寫作以來,時常思考著「我為什麼要寫作?」。因為她早年有著許多自我衝突,技藝面也尚未成熟,這個問題如影隨形跟著她。我猜想,或許正因為她不斷逼問自己,才使得她這樣的寫作者寫得不多,而寫下的每一篇都隱含著作者真摯的提問與應答吧。她說:「在《其後》裡說過了,那書原先是不在寫作預期中要寫的,而《文青之死》裡面好些篇章都在那之前寫就,但我感覺得先把《其後》寫完才能面對接下來的東西。這兩本書有著截然不同的調性,甚至彼此逆反的取向。《其後》是很自我的、很內在的;《文青之死》則是寫外在的、社會的,我故意將那些很通俗劇的內容寫進來。所以你可以發現《其後》不太寫外在的社會變遷,如果要寫進來就絕不是現在這個樣子了。我自己是這麼看的:《其後》、《文青之死》以及明年預計要出版的中篇小說集可以視為『三部曲』,從自我、社會到兩者融合的嘗試。也可以說是我這些年的三本成果報告書。」

這本小說集出版後,她接到朋友的讀後來信,提到這些小說雖然都涉及死亡(或生命的消亡、婚姻的死亡、社會的死亡),可是卻「從不可折返的死亡之點折返,故事不在地獄裡而是由地獄歸來,所有的虛構都在不可能後展開」,尋索了一點點可能的微光。由於朋友的提醒,她想,儘管追尋回來的不見得是生、完美,這些透過死亡換來的覺悟,也無法做到死而復生,只能在生命過程中至少讓自己不要壞去。她說:「我不知道fight可以做到什麼,也許什麼都沒有,但你還是得去fight。」

我又問,《文青之死》的諸篇小說,裡頭的角色總面臨著一種無可逃脫的命運籠罩,人就是會這樣那樣死掉,婚姻或家庭就是會無奈地落入通俗肥皂劇,作者怎樣看待宿命這件事?她說:「寫作就是以人生為材料。雖然別人的人生也是必要了解的,但還有誰比你對自己的人生了解更深呢?我們無法迴避掉寫作就是與人生等價交換的事,有時甚至不是等價交換,而是加倍奉還。但寫作者也只有自己的人生經驗,同時也得要在過程中淬鍊寫作技藝。可以說,現在寫下的這些是某種見證,為某些我所知道曾奮戰過的人留下見證。我想跟他們說,沒錯這傷害了你的世界還是那個樣子,而且這些年我看到的還更糟。因此我們現在該問的不是世界怎麼傷害了我、踩扁了我;我們該問的已經是:該怎麼在這個世界活下來?」

悠悠的時間之歌走過,文青死了,霧中風景消散了,赤裸的世界顯現出來,有些覺悟正是得在緩慢的受傷、療傷中習得,快不起來。所以她說,get stronger。這真是給後來者最直接也最簡潔的贈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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