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留聲機 窗外有海

@宇子

愛上的第一首曲子總是難忘的，我還記得我愛上的第一扇窗。

窗在五歲那年去枋寮的火車上。

那時南下的火車得在高雄換柴油車頭，火車停在高雄站的月台上，調車時間長得使人昏昏欲睡，柴油味從外頭滲入填滿鼻腔，南部的陽光有點兒炫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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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一聲火車動了。駛出高雄後，窗外風景是不停向後奔去的香蕉園和南部低矮、濃綠的丘陵，香蕉葉近得似乎可以聽見葉片和車相摩擦發出沙沙的聲音。蕉葉交織如浪，淺綠深綠的浪，平緩的山脈像極了遠處的海，一片綠色的海，突然，啊海！不是蕉葉的海，而是真正深沉的海，比陸地上的海更深更遠更遼闊的海，蔚藍的海水海嘯似從車窗湧入，沒過鐵路邊雜樹叢青綠的葉梢，一波波浪潮拍打著眼球，藍色濃得無法喘息，那景色在我成長歲月中不曾出現，宛如進入另一個時空，我把頭抵在玻璃窗上想讓視線留在這奇幻的南方。

多年後，在國文課上讀到余光中先生的《車過枋寮》，我心頭一震，那文字讓我又看見坐在那個夏日午後莒光號綠皮座椅上理著平頭把頭靠在玻璃窗上的小男孩。

不管經過多少年，只要坐上火車往車窗外一望，我想，我還是會想起迎風搖曳的香蕉並且看見香蕉樹後令人窒息的藍色。

忽然一個右轉，最鹹最鹹，

劈面撲過來，

那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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