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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自由副刊】木下諄一／【記憶中的影子．Once upon a time in Taipei】 不可以準時赴約
◎木下諄一
小時候，常常被父母、老師們教導：「跟別人有約，至少要提早五分鐘到達；如果相約碰面的地點不熟，更要提前三十分鐘才行。」相信有不少日本人跟我一樣，在成長過程中被長輩不斷地叮嚀再叮嚀。
我一直遵守著這個信條。沒有料到，1980年來台北的時候，卻被一句話徹底顛覆從小到大所受的教育──「與男生約會，女生不可以準時赴約。」
到現在還清楚地記得這句話帶給我不小的震撼。在日本，從沒聽過這種說法，真不知那是基於什麼樣的心態。聽到的當下，直覺地認為：這種女生，不管走到哪裡，一定會被大家討厭。
不過在當時，竟意外地發現，其實台灣有不少女生不但相信這句話，還將它視為行為準則，每次約會必定遲到。
有件事情，我印象很深刻。
以前我常溜到某大學旁聽（正確地說，應該是「偷聽」）。有一次，一位男教授在課堂上，隨口聊起：「前幾天，經過校門口的時候，看到我的一個男學生在等他的女朋友。我上前打招呼，才知道原來他已經在校門口站了兩個鐘頭！女生約會晚一點到，是可以被原諒的；但是遲到『兩個鐘頭』確實是太誇張了，自己應該要好好檢討反省一下才是。」
當時的我，對於台灣女生約會不守時的習慣，雖然早有耳聞，但實際聽了有女生「遲到兩小時而絲毫不在意」的故事時，仍感到不可思議。沒想到教授接下來的那一句「女生約會晚一點到，是可以被原諒的」，更是令我吃驚不已。
──「女生習慣約會遲到」，原來是真的。
教授的話，間接證實這個傳聞。
幾個月前，為了校稿，我在咖啡店待一整個下午。在原木裝潢的店內，只有古典音樂和咖啡香靜靜地飄散在空氣中。一位年長的男士坐在我旁邊的桌位。他那瘦高的身形，與身上穿的深灰色西裝十分相配，一副英國紳士的模樣。服務生過來詢問幾次，他總是客氣地回答：「沒關係，我等一下再點。」
就這樣過了相當長的時間。每當我校稿工作到一段落，眼光總會瞥向那位紳士，桌上始終是空的，依然是一個人。正懷疑著，剛好看見一位女士從外面緩緩走進店裡，在紳士的對面坐了下來。看不出她有任何想表達歉意的樣子。
──與男生約會，女生不可以準時赴約。
已經遺忘的這句話又在我的腦海中浮現，再次得到印證。一股莫名的興奮感在心中激盪著。
最近比較少聽到關於女生約會遲到的事。時間到了還不見人影，馬上拿起手機：「妳現在在哪？」
或許手機太過方便是原因之一。但依我的觀察，和以前相比，如今「與女生約會」不再被視為不得了的事情，才是主因。這並不表示女生尊貴的地位不如以往，而是社會整體風氣的轉變。
女生約會不再遲到，怎麼說都是件好事；但從另一方面來看，男生一個人獨自等待的時間也變少了。這我倒覺得有些可惜。
約會的樂趣，在等待的那段空白中，便已經悄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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