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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書與人】 是寫作推著我進入生活 ──謝旺霖談《走河》

2018/09/03 06:00

作家謝旺霖。 (趙世勳/攝影)

專訪◎陳琡分

新作《走河》。 (趙世勳/攝影)

謝旺霖(1980-)很客氣。

約定的那天,臨到時間的半小時前,他來了訊息,說車被卡在賣場,得晚一些。人一到,才剛落座,他再次為自己的滿頭大汗致歉,說他那部二十多年的老車冷氣壞了,修理費用難以估算,索性不修了。一身簡約的黑T恤,紮在腦後的馬尾齊齊整整,要說有型,似乎又不是刻意打點。

從山到河的自我爬梳

2008年,二十八歲的謝旺霖以《轉山》在文壇、旅界與青年世代中投下一顆震撼彈,一夕之間,彷彿所有人都積極奮起,要去回應自己心底那股壯遊之聲的呼喊。而謝旺霖所面臨的,是眾人對他這樣一位新興的創作者,兼以勇於出發的流浪者的期待,活動、演講,各方邀約紛紛到來。他說,自己的確有過一段時間迷惘了。

「例如在那些場合上,別人時常會問:『你為什麼這麼勇敢』、『你怎麼敢這樣去流浪』?」聽者對他的設定,讓他很是疑惑。「我從來不認為我勇敢或堅強,也不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同。」在那樣的氛圍當中,別人難免會對你有些期待,希望你說些鼓舞的、勵志的、振奮的什麼。「這些事情一、兩次沒太大影響,但假如變成常態,我可能會自我膨脹。」如靈魂出竅般,他開始和聽眾一起看向演講台,「我不喜歡那個時候在台上的自己。」

出書後為他帶來的新眼界,讓他更清楚自己的生活追求;外界的熱情邀約,沒讓他沖昏了頭。他愈發減少出門的機會,只在快斷炊時才承接一些可以應付生活所需的工作;一旦開銷足夠近月所用,他又縮回山上小窩。「我沒有存糧的概念。」他大笑。

「《轉山》讓我認識了很多前輩、老師,他們都對我非常照顧,讓我得到一些很珍貴的、新的經歷。」但他嘲弄自己是個分不出魚翅和冬粉的人,貧富與否,華麗或平淡,對他都沒有差別。「我曾經以為自己被那些東西改變,但後來知道我沒有。」他很慶幸他有過嘗試的機會,讓他確認自己還是可以那麼粗茶淡飯、那麼簡約。「更重要的,是可以保持當初單純寫作的心。」

回到初始的源頭

為了確認寫作的初心,謝旺霖的確吃了不少苦。

許是受到恆河遙遠的召喚,從二十九歲到三十五歲,謝旺霖前後多次前往印度,每次至少待上一個月,最長待了一百多天。不像多數人或者朝聖或者收集景點,他就是沿著恆河一路走,一路走,一直走到大河的源頭。行走過程所見,從「河下游」到「河上游」,便成為他睽違十年的新作《走河》。

彷彿腦子長在腳上,每印下一步足跡,謝旺霖就萌生一些新的文字與想法;又可能是腳與腦子的距離太遠,相較於《轉山》,《走河》一路行來,卻盡是崎嶇,磕磕碰碰了八年多。

是因為背負著《轉山》讀者的期待嗎?他想了想,搖搖頭。「比較是質疑自己,為什麼又要寫旅行?為什麼每次去過一個地方,就要為那裡寫東西,可不可以不要這樣?」

他不想被定義為旅行作家,「我不是為了旅行才寫,也不是為了寫所以去旅行。」他並不企圖寫西藏或印度,甚或代言流浪,只是剛好背景設定如此,剛好狀態如此。對他而言,重點不在去了哪裡,或怎麼進行,而是過程中的那些相遇。

那可不可以不要寫?「有啊。我也曾經放棄,去寫小說。但每當我去做其他事情的時候,心裡就會很不安。」怎樣的不安?「莫名其妙就還是會想到那條大河。」

「感覺眼前又見到恆河緩緩流淌的樣子,或想起自己在火車站等了八、九個小時的火車,想到在印度的一些人、一些事、一些物。」每當這些畫面閃現,內心的混亂似乎瞬間獲得平撫,現實生活中的自己因之安頓。他說,那讓他好像可以比較有能力去對付那個毛躁焦慮的自己。

「某個人,某個街道,某個氣味。那些都讓我覺得:我現在在幹嘛?我現在做的事,都不是我真正想做的。當我愈想逃離那些場景,它又會回來我的腦海。」他的形容帶點詩意:「覺得自己是不是失落了什麼吧,不然它為什麼會一直存在?」

遠方的大河,清洗著他的種種質疑。寫《走河》的數年裡,他同時在博士班就讀,「我知道自己雖然人在博士班,但心不在。原本我希望藉由博士的訓練再回來創作,可是兩者一直無法平衡。」未來在現實的縫隙間毫不留情地對他不斷叩問,原本以為念書能是創作的保護傘,兼以日後步上教學之路,「但我發現我只想讀自己喜歡的東西,然後我不喜歡在台上講話。」覺悟了這一點,他選擇讓學校將他退學。

對自我的擊碎不止於此。那時的他,關於印度的文章,約莫已寫了七、八萬字。「但怎麼看怎麼不順眼。」當兵退伍回來的某日,他心一橫,索性把所有稿子都燒了。「燒掉的當下,覺得好爽。」

他告訴自己,再寫不好,就要去工作。從頭開始,沒有任何羈絆。

精神上重新找到自己

如河水順流而下,謝旺霖轉換心態,一路向前,不再回頭。「以前會邊寫邊改,每天都在改前一天寫的,過程很痛苦。後來告訴自己:現在寫什麼就是什麼,慢慢學習接受自己。」

為了區分寫作與生活,謝旺霖給自己一間書房,規定自己只在書房寫,而且每天都得進去寫。「結果每天要進書房前都很害怕。害怕想不起什麼,或是害怕想起了什麼,卻沒有辦法去描述。覺得自己很無能。」某種拉鋸讓他逼著自己,將想起的任何碎片,一點一點努力化為文字。在這樣的拼湊中,他重新撿拾了印度,也重新適應了自己。

「我花了很多時間來對付自己。」眼前的他,似乎剛掙脫一道錯綜複雜的蛛網,纏繞著他的,是他之於寫作的過不去。「為什麼需要寫,我也說不清楚。但反而是它(寫作)教我這樣的生活方式。雖然也不是寫什麼了不起的文字,但好像寫到某些東西的時候,自己會有某些感覺,會覺得比較真實一點,知道有沒有誠實地面對自己,好來對付生活或生存這些思考。」寫作引領他過著物質簡約的日子,在精神上也重新找到自己,「是寫作推著我進入生活。」

面對出版成冊的《走河》,與其說是完成,謝旺霖更願意說成「收束」。「寫《走河》讓我知道,我可以捱得那麼久,去過某一種生活;我可以有一點堅持去選擇或去拒絕。最高興的是,我還可以繼續寫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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