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王丹專欄】 自由比什麼都重要

◎王丹

◎王丹

武漢肺炎的疫情已經延燒四個多月了，現在歐美國家成了重災區。在萬般無奈之下，各國紛紛採取空前未有的「封城」措施。當然，這樣的「封城」比起極權專制社會如中國的「封城」，其對人民自由的限制，已經非常寬鬆了；但是，現在，愈來愈多的歐美國家人民已經無法承受喪失自由的辛苦，紛紛要求解禁，放鬆管制。這種現象讓人看了感慨萬千。

我們都熟悉匈牙利詩人裴多菲（Petőfi Sándor，1823-1849）的著名詩篇：「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如果我們以為這僅僅是為了理想，為了正義而不惜犧牲自由甚至生命的那些革命者、那些理想主義分子的人生信念的話，那你就錯了。對於自由的珍惜和熱愛，是西方文明成長過程中，最深的一個文明基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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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在美國，雖然各州都已經頒布了居家令，要求大家沒有必要不要外出。但據我觀察，居家令頒布的第一個星期，大家還能夠自覺遵守，街上明顯沒有了車流和人潮。然而，兩、三個星期過去，很多人就已經忍不住了。以我居住的馬里蘭州為例，這還不是一個人口眾多的都會區，但是我已經可以明顯感覺到，街上的人愈來愈多。當然，沒有什麼人是沒事上街閒逛的，大家都是散步，跑步，運動，遛狗，或者是出門去超市買東西。我前天開車去超市，發現高速公路上雖然談不上車水馬龍，但車流量並不小，一輛接著一輛，甚至還曾經小小地堵車了一下。看來，很多美國人，已經受不了沒有自由的居家生活了。現在在美國，要求重啟經濟的呼聲很高。這當然有商界和政治人物的鼓動在其中。對政府來說，居家令打擊經濟，對他們的政績當然是不利的。對商家來說，經濟停擺一天，他們就要承受一天的巨大損失。政商兩界要求自由的呼聲有具體的利益考量。但是，與此同時，愈來愈多一般民眾對於重啟經濟的要求的高漲，某種程度上，卻是出於對於限制自由的無法接受。在密西根等地發生的民眾集會抗議「居家令」的浪潮，正在全美蔓延，參與者中有很多是普通的老百姓，他們的要求與政客和商人的要求，顯然有不同的出發點。對他們來說，自由比什麼都重要。密西根州一位示威民眾就說，她不怕病毒，更怕這樣的對自由的限制。

其實美國人都知道，在美國，疫情高峰期還沒有過去，現在解除「居家令」有可能帶來新的大規模感染。歐洲的災情比美國還嚴重，但是在人民的壓力下，現在有包括德國在內的國家，更是已經宣布要逐步解除限制了。就連疫情最慘烈的西班牙，也宣布要在5月分解除。我們來自東方國家的人，可能覺得歐美人瘋了，明明疫情還很嚴重，明明一旦解禁，有可能疫情無法平緩，為什麼還如此任性呢？

我想，這就是東西方文明所孕育出的社會，在重大問題上的價值觀，選擇和思考重點不同的最佳範例了。很多人不是沒有考慮到疫情的擴散問題，但是他們之所以無法繼續忍受對自由的限制，還不僅僅是因為在家裡憋悶而產生怨氣，更重要的是，確實有很多仍舊保留美國建國精神傳統的民眾，對於政府是否可以如此長期強行限制人民自由，持有強烈的警惕心。對他們來說，生命當然可貴，可是如果政府與人民之間形成的自由契約被打破，這真的是比失去生命更加嚴重；或者說，他們認為，擴大政府限制人民自由的權力，可能會導致更多的社會問題，甚至對生命的危害。

這樣的心態，就是「西方文明」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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