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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自由副刊】小白文鳥
◎李幼鸚鵡鵪鶉
那時節，鸚鵡相處多年，鵪鶉還沒來家，盛夏仲秋熱如火，他會給鸚鵡、給小白文鳥喝點冰過的梨汁、杏汁或是番茄汁。小白文鳥懂得適可而止，不像他暴飲暴食。他希望她多喝幾口，她可勉強不得，會在他耳邊吱吱喳喳罵一連串，卻不忍心啄他咬他。
他輕微夜盲，1992年3月23日晚上歸途竟然抓到別人車窗振翅掙扎的迷路小白文鳥。媽媽說是「胎毛」還沒換掉的雛鳥。後來果然醜小鴨變天鵝，轉為羽毛潔白、嘴喙粉紅的美麗成鳥。
他跟小白文鳥不用名字，只有私語。都是用類似注音符號「ㄣ」由第三聲拉長延伸到第二聲，或是「ㄗㄨㄗㄨㄗㄧㄗㄧ」，小白文鳥聰明伶俐、善體人意，知道是在餐她甜言蜜語，而且是她獨享專利。每次她在房裡飛來飛去，總會回到他身邊，站在他肩上、歇在他一頭亂髮上。單眼相機不是人人都能幫忙操作，他只好在鏡子前面拍下這類珍貴鏡頭。
確實珍貴。1994年1月26日他深夜遲歸，小白文鳥苦等不及，已先一步抱憾玉殞香消了。自從知道小白文鳥願意飛給他看，希望飛到他肩上頭上，他每次外出前都會讓她飛幾圈。有一陣子，夜裡她都趴在籠底歇息，有點反常，宛如死去，讓他好生納悶。直到她英年早逝，他才體悟應是病危癥兆。他怨恨自己疏失、無知。那幾年，他根本不曉得鳥醫何處尋，好像台灣獸醫只為貓狗治病。一些年後，方才發現有些人倘若鳥兒的醫療費高過鳥價，乾脆任憑鳥兒傷病死去，寧可去鳥店另購一隻健康鳥……人類殘酷粗暴，既不接納獸醫專業，更不尊重動物生命！
小白文鳥猝逝，帶給他一輩子的不安全感與深沉的恐懼。嚇得他往後三天兩頭煩擾鸚鵡、鵪鶉，拍照留住記憶要趁早！
照片裡的小白文鳥明明生動美麗，只怪合影的他不上鏡頭，打死他也不肯輕易公開示人。人家都以為他愛鳥成痴，哪裡知道他這麼自私！每年小白文鳥「生日」與忌日，他都拿出她的照片跟家裡景觀拍攝在一起，彷彿她依然活著。有一回2月14日情人節，他還穿插幾張小白文鳥的照片跟鸚鵡與鵪鶉合影，她們都是他的最愛。小白文鳥生命中最後一天身體極度虛弱還為他奮力一飛，好讓他高興、讓他放心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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