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浴缸來信】 郭鑒予／對稱性

◎郭鑒予

文．圖◎郭鑒予

「如果整個人都感到歪斜的話，還是去一趟整脊室比較好喔。」在與友人訴苦之後，友人這樣對我說，於是我預約了整脊室的時間，並提早了十分鐘到達等候。

整脊室開在一座商業大廈高樓層的小單位裡，只夠隔出等候的前廳以及兩個診療室的空間。前廳的擺設十分簡單，只放了幾張座椅，還有一台飲水機，飲水機旁放著一疊三摺頁簡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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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回自己的對稱性，身體才能得到平衡。化解長年糾結的苦疼。」簡介的文案是這樣寫的。

無聊翻看著簡介時，前一位求診者從房間走了出來，我用餘光偷偷觀察她的身形，是否已如簡介中介紹的那樣，被修復如達文西畫的《維特魯威人》那般對稱美好。不過歪斜的我該如何理解平衡，這才是唯一難以確認的事情。

躺在整脊室內的診療台，因為面部朝下無法看清整脊師的臉，不過我感受得到他的眼神正掃描著我貧瘠的背脊，然後與他腦海裡的完美藍圖重疊對比。判斷著那些相異處是先天的獨特性多些，或只是後天以不正確姿態面對生活的結果。他似乎感覺到我有些許的緊繃，要我盡量試著放輕鬆就好，於是我閉上了眼睛，聞到些許柑橘的香氣，背景襯著柔軟的音樂。

「都是從骨盆開始歪掉的喔。」他用雙手拇指按壓我髖骨兩側相應的對稱點，讓我感受自己軸心歪斜的程度。骨盆偏離導致脊柱開始彎曲扭轉，肩頸與背部的肌肉長期僵硬不適都是因此而起。整脊師用雙手一邊測量一邊調整我的身體，幫我導回自己的對稱性。每個糾結的環節被逐漸拆解，連最頑固的意識似乎都要融化開來。

「要時刻意識到自己的軸心喔。」整脊師的聲音傳入耳朵，我感到昏昏欲睡。

「不要太在意別人的眼光，才能避免繼續歪斜喔。」而這個聲音又是誰在對我說。

我的腦海裡緩緩浮現出蝴蝶的身影，它們在玻璃箱內攤開纖細的翅膀，展露著獨屬於它們，完美對稱的斑斕圖樣。是否我走出整脊室後，也可以獲得那樣裸露的光。

療程結束後，我伸手往後背撫摩肩胛骨內側的凹陷處，那是本來該長出翅膀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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