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 陳議威／追雪列車

◎陳議威

◎陳議威

從老師那接手實驗室小編的工作，讀了些收縮城市的文章。火車從北京一路經由東北的大小城市，親眼見證那些存在書上荒涼而漸尖聳起的屋舍、巨型煙囪，還有運作看似良好的新城、品質訝異高的長白山下小鎮，是一種新奇的體驗。

關於新奇的體驗，譬如說穿越冰涼如《苦雨之地》裡冰盾之森外頭的曠野、第一次落在眼睛上的雪、屋簷上一層層滑落的冰磚、意外不笨拙的滑雪能力、以及在荒原踏雪中深陷其中，被厚實的兩雙手拉起的感覺、被東北爺爺淋醋搓澡的心情，一再再更新自己的疆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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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十分著迷於邊界，人生曾大半時間，耗費精力創造虛擬邊界，且樂此不疲。然而一次次在真實的地貌上穿越、過渡、或逼近，交換貨幣、被阻斷聯繫、吃著融合的食材、看著多民族相處的日常光景，當中風土所引燃的，是另外一種奇異感覺。關於人的邊界也是，反過來說，當待在原地過久，走在外頭，必須因應當地求生而適應的，會逼迫人拉起自己的界線，調整以前的關係吧。

畢竟是老大不小的年紀，雖然慣性地不斷丟失手套、房卡與車票。然而不再能輕易卸責，牽連著許多人的此時此刻，即使是在遙遠的深山裡，瑣細的清晨五點、漫長的列車，用破碎的網路做簡報、回覆訊息，也成了慣常的必要。

然而即使必要，即使加速穿越針葉林，雪從刺密的葉縫中打到車頂上的聲響，仍然太過輕微，絕不足以攪動或掩埋那段不清晰的線，所以苟且地活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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