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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晃動的夜 6之3 卡巴之夜
◎陳思宏
用咀嚼，吃掉那個失戀的夜。
朋友F搬出男友公寓，一個大行李箱拖著就上了飛機，到了柏林才打電話給我：「我失戀了，來機場接我。」我身體還陷在早晨睡意裡：「大小姐，妳在台北，我怎麼接妳啊？」F吼：「台北，我再也不回去了！」
回到我的住處，她見到我的床就撲上去，幾秒內開始打呼。一整天，她不斷在臥室裡翻滾，嘴裡喃喃，黑眼圈裡的淚水可以抵乾旱。等她醒來，柏林冰涼的秋夜貼上臉頰。我幫她放了洗澡水，烤箱裡有剛出爐的香蕉蛋糕。她浴後一頭亂髮，瞬間吃掉一整塊蛋糕，臉上還寫著「餓」。「柏林有沒有7-11？我現在需要很多的食物。」
午夜了，這個城如許多歐洲城市，根本沒有在夜裡用明亮誘人熬夜的便利商店。我拉著她走過死寂街道，遠方一個有人影晃動的街角，傳來肉香。這是一家土耳其卡巴店，全天開張，我們沒有7-11，但是飢餓的夜裡，這些似乎永遠都不休息的土耳其人，會給我溫暖的飽足。
看著店裡的肉串，F抱怨著：「這不就是沙威瑪？」
「這可不同，這是Doener Kebap卡巴，跟沙威瑪做法類似，妳吃就知道哪裡不一樣了。」
我們坐在路邊，看著深夜的酒客來去，還有幾個剛下班的妓女一身華麗來買卡巴，臉上的妝都花了。F吃掉一整個卡巴，牛肉、蔬菜、大蒜醬料、大塊麵包送進她的嘴：「這麼豐富，才一塊半歐元，也太過癮了吧！」
馬上她又買了兩個不同醬料、肉類的卡巴，安靜地咀嚼。
「台北，不是不回去了，是，暫時，回不去了。」
夜色在她的咀嚼裡輕輕搖擺著。失戀暫時丟給台北，眼前美味多吃幾口儲備體力。「這種療傷，健保可是不給付的。」F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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