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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自畫像】 阿尼默／記憶
◎阿尼默
◎阿尼默
我讀書時的成績很差，今天記明天忘，但有次我居然在夢中朗讀課文，夢醒後卻一個字都念不出來，搞得自己很困惑，明明記得，卻不知道跑去哪裡，是理智屏障了腦中的海馬迴？還是有個平行世界？
排除書本，我卻是個記憶達人。在「總是說過去」的同學通訊群組中，我常為大家解答以前發生過的事、場所、成員，甚至對話與誰的嘴臉。這不是電腦，而是一台灌香腸機，記憶出來的時候，一段段被安置，來不及接的就會掉下去，例如放了好幾年的每個人的學號；有次在餐廳換桌後，搞混了哪個杯子屬於誰，我用茶包吊牌露出的長短做為辨識，讓原杯配原主；學齡前，我媽媽帶我去菜市場，把我交代給擺攤的朋友後，自行去採買，過了很久她沒回來，我開始著急，於是趁亂跑去找她，但過年前的盛況，人群把整條街塞滿，矮小的我無論脖子伸得再長，也找不到她，後來我突然靈機一動，蹲了下來，就在大人行走的雙腿中找尋，開合的剎那，終於在間隙中發現她的花裙，我追了過去，把她抱住，但這並非我最早的記憶。
記得我閉著眼睛，隔著羊水與胎盤，能聽到媽媽的聲音，她在跟別人聊天，也許是我爸，嗡嗡的，都是日常的對話，我媽媽的聲音很溫柔，不高也不低，聽不出來那時年近四十，還跟少女一樣。我看見自己光溜溜的，胸前有包出生後最愛吃的孔雀餅乾，我用全臂包覆鋁箔包裝的兩旁，因為尖銳的鋸齒邊緣，在狹窄的子宮中，會戳到媽媽的肚子，會讓她不舒服。她偶爾會哼歌，配上怦怦的心跳，節奏很安眠，沒有比睡覺更好的事了。●
■【自畫像】隔週週二見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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