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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第十八屆林榮三文學獎.新詩獎佳作】 喵球/七十年前你喝的有時候是虱目魚湯

2022/11/25 05:30

◎喵球

作者簡介:

喵球,本名黃浩嘉,1982年生,文化大學中文系文藝創作組畢業。曾任廚師約十年,經常在廚房偷偷寫詩。在皮卡丘茂園種植有機玉米,鼻子與耳朵經常能掏出泥土,應該可以算是田園詩人吧這樣。

得獎感言:

感謝《力量狗臉》免費線上詩刊成為我文學的沃土,我期待在此業配能讓大家繼續關注現代詩的演變,並努力投稿加速它停刊。在香港中文文學雙年獎的詩獎被消失之後,能寫詩能得詩獎,也實在是一件非常值得感謝的事。

★★★

◎喵球

一顆露珠載著月光

你一沉吟它便

落到了地上

吃到第七頓的你想起

自己還沒吃飯

這一頓你想吃碗魚湯

不要香油不要土味

最好是海魚紅喉

海已打進半夜三點的病房

打開外送APP

你又問我在做什麼

你正餓著像是日本時代

在遠洋漁船上拉網

腳軟跌進掙扎的魚堆之中

再次醒來之後喝的魚湯

就是那碗湯叫他們返航

回到你奉事的漁港

船索繞二十圈

打一個這樣的結

你好餓啊好餓

我在做什麼我是誰

為何這樣拖磨不給你

吃食事處的便當

凌晨四點桃紅老熊貓

送來一碗虱目魚湯

你哭著說不是啊不是

這不是海上的那碗湯

我們沒辦法回去

我們要永遠住在船上

我要永遠住在這個房間

醫生護士每天都抽我的血

瘦了又瘦我從來沒這麼瘦過

而且睡不著啊怎麼也沒辦法睡著

打翻了湯換過尿布

怎麼見人啊這樣怎麼見人

邊說邊睡了下去你這次

像是再不會從海上回來

被你用針頭攻擊過的護理師

在第四次嘗試後

從你的船索上抽出少少的血

你可以再次進食再次記得我

活著是叫熊貓的人

我也是那些冤仇人

死在外海的鬼

你哭了你還年輕還沒結婚

好不容易受了啊日本教育不想死在船上

我用鑷子夾起魚肉

從你嘴角一塊一塊餵進去

你用吸管喝過魚湯

將船索牢牢地纏在我的手上

【評審意見】

彼此的牽絆 ◎李進文

這是一首寫失智者與照護者互動的詩,失智者是誰?沒有點明,姑且稱之為「爺爺」,他與主述者有至親關係。寫病患、邊緣人、弱勢者的人設題材,常會一廂情願地陷入自以為了解,但此詩只透過現象素描,即完成情意傳遞。

全詩口語節奏流暢,具畫面感。作者採取類似意識流的寫法,主詞雖有:他、他們、你、我、我們──跳接之間,情節讀來並不錯亂,這同時也模擬了互動之間失智者的記憶錯亂(或無理要求),有說服力卻不著斧痕。照護者的疲累,點到為止,而內裡卻有一股壓抑和無奈的張力,說得輕鬆卻舉重若輕。詩中也有技藝和細節,如忽隱忽現的「船索」繫著海浪般推滾的字語。多次出現的「船索」,既可抽出「血(血親)」,卻也是彼此的牽絆。

少許未解之處,例如提到日本時代,若有必要性,是否應釋出些線索?題旨是「虱目魚湯」,這湯的重要性為何?不過,並不影響全詩的出色優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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