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 李有成／三芝看海

◎李有成

◎李有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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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午後抵達，陰沉的天

正好趕上退潮，在潮水與沙灘之間

裸露著黑布匹般的爛泥灘

風自海上來，除了戴口罩的

遊人，海面平靜，水鳥

甚至銜著秋意杳然遠去

我們初次到訪，那海天盡處

怎麼會有我的記憶？眼前那片

爛泥灘，怎麼總讓我想起滑溜溜的

泥鰍？還有一對對形影不離的鱟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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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三芝看海，想水勢一波波

往北，入東海，朝南，向南中國海

轉進馬六甲海峽，注入印度洋

在馬來半島北部一座小漁村

潮起潮落，看時間推移，生命

隨現實滾動，現實在歷史中

百般糾葛。風從海上來――過去的風

現在的風，記憶因今昔交錯

而浮沉起伏，粼粼水波

洶湧著諸般生滅的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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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三芝看海，暗澹的海潮

不見夕照，壓抑的雲

那還是光緒年間，十月八日

這一天也很壓抑，海面頗不平靜

艦影幢幢，衝破歷史的巨網

霧氣自海上升起，水族喧噪

紛紛倉皇走避，硝煙起自海上

百餘年後，卻化身為論文裡的

幾個註釋，有人仍在為古戰場

與新市鎮爭辯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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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薄暮中離去

記憶仿如暮色，沉沉

籠罩著海面，潮來潮去

風不會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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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記：

2022年10月8日（星期六）中午，與張貴興、胡金倫、高嘉謙、熊婷惠等訪李永平位於淡水的故居，之後由婷惠開車帶我們至三芝看海，喝咖啡。此為我初訪三芝，見其海岸與外海與我老家漁村景象近似，因而有詩。

此外，三芝近淡水附近歷史上也曾淪為清法戰爭戰場。1884年（光緒10年）10月8日，法軍以五路連隊，企圖在今日沙崙海水浴場一帶登陸，清軍則在巡撫劉銘傳與守將孫開華等指揮之下英勇抗敵，法軍因對地形不熟，為沼澤密林所困，死傷不少，登陸數小時後即告無功而退，是為淡水之役，又稱滬尾之役，或滬尾登陸戰。當年不少跨海而來守衛台灣，卻在是役中陣亡者後來多埋身附近，不幸其墳墓多在開發淡海新市鎮與擴建淡水高爾夫球場時遭到破壞，令人感傷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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