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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書與人】 轉學生的愛與寂寞-林楷倫談《雪卡毒》

2023/03/10 05:30

林楷倫和他的「掌上明珠」。

專訪◎寺尾哲也 圖片提供◎林楷倫

林楷倫短篇小說集《雪卡毒》。

《雪卡毒》的封面和《偽魚販指南》剛好形成對照:後者是林楷倫(1986-)的正面魚販照,前者是背對鏡頭的文青男子拿著魚竿。我和楷倫說,我媽翻閱《偽魚販指南》時,常常對那些照片評頭論足――這張英俊,這張太凶,這張顯胖……「我知道啊。很多讀者都這樣。」他說。

力行產業道路,〈溪底無光〉小說場景。

百變林楷倫,在《雪卡毒》之中以唯美朦朧的插畫現形。書腰文案已現端倪:「小說才是赤裸的我,我把自己切碎在小說裡。」他說,小說更關乎他在文學圈的自我認同。但是比起幾個月之前,他能夠一口篤定地承認自己是小說家,現在的他多了幾分猶疑。

瑞岩溫泉,同樣是〈溪底無光〉小說場景。

主要原因出在銷量。

〈返山〉中,瑞岩部落跨年的煙火長達四十分鐘。

小說家的第一本小說,自認用盡全身力氣,收錄的八篇作品,有一半通過林榮三、時報兩大全國性文學獎認證。篇篇誠意滿檔,做工講究,切入議題的路徑別出心裁,情緒渲染節制但絕不無味,兼以文壇難有人出其右的魚販系列寫實素材,整本堪稱是有吃又有拿,保證值回票價。但遺憾的是,市場反應並未如想像中熱絡。

《雪卡毒》出版前,多篇獲得文學獎肯定,這是獎座們的合影。

林楷倫曾表達對於《雪卡毒》上市以來的銷售狀況的焦慮。他的自我懷疑分成兩個方面:一是寫實主義的路線是否需要調整,近年來描寫台灣社會的寫實作品正風行,但是否自己的作品不夠靠近讀者,或是自我揭露得不夠多;二是文學同溫層的反應稀薄,雖然楷倫和我都在想像朋友寫作會裡,定期從作品討論會之中獲得回應,但他仍好奇會外的同行的看法。「就算是負評也沒關係,負評我反而會發憤圖強。」

餐桌與陪林楷倫寫作生涯的筆電。

他坦言,從魚販到作家,自己就像是轉學生。轉學生想要找到在新團體的立足之處,一點風吹草動就容易過度想像。

林楷倫推薦閱讀《雪卡毒》可搭配「海系列」歌單:Sadog〈我是海浪〉、Deca joins〈海浪〉;「山系列」歌單:UA〈Moor〉、Kemono〈ただの夏〉。整本通用:青葉市子、大象體操、Mari Mari《麻里的夏天》。

《偽魚販指南》有同行讚賞,也有人歸類為「職人書寫」,文類隱而不宣的界線彷彿區分了階級。「很多人會認為,職人書寫是可以複製的。」他表示,這種居高臨下的目光,恰恰是他書寫初衷的反面。

文學獎的意義

被問到是否會繼續投獎,林楷倫十分肯定地回答:會。

「問題出在,到底有沒有人要評論我們?」當代台灣的讀寫環境之中,書評媒體早已潰滅,創作者出書發表多半難以獲取文學圈評論。如果想知道自己的技藝究竟有無進步或退步,投獎參賽似乎成為沒有辦法中的辦法。至少,「有沒有上」會成為一個必定可以獲得的信號。若進入決審,也會有評審紀錄可參考。

「比如李桐豪、蕭詒徽也持續投獎。」他提到,李、蕭兩位知名作家早已得過多次林榮三,繼續參賽的理由和他自身十分類似,皆是希望得知自己技藝是否生疏,換言之,渴求的是圈內人的專業評論。

但是,既然如此在乎銷量,難道不會害怕,博得評審青睞的小說,並不能博得讀者喜愛嗎?林楷倫說,受歡迎對他來說的確很重要,但他追求的,是「做自己如何受歡迎」。評審和讀者,專業和大眾,並非魚與熊掌不可兼得。他以「小孩子才做選擇,我全部都要」的笑容表示,他現在如同鋼彈製作人富野由悠季的轉型,從黑暗轉向正向。「把快樂和平淡寫好才是最困難的。」

議題的承載

《雪卡毒》各篇皆有可以解讀的社會議題,諸如〈北疆沒有大紅色的魚〉講述台灣本島的喜好如何影響離島的漁業生態、〈河分雨流〉描寫不愛自己後代的母親、〈溪底無光〉刻畫沉迷賭博的中年男子執迷與(不)開悟。但最為精采勁爆的,則非〈返山〉莫屬。〈返山〉以原住民母親和漢人父親的混血之女為主角,深入探究礦業開發在原民部落的衝突矛盾。我好奇地問林楷倫,身為一個原住民女婿,他的泰雅族老婆、岳父岳母如何看待這篇小說。

他表示,這次過年回去部落,就有遇到都市返鄉的原民向他表示這篇寫出了他們的困境與心聲。林楷倫不滿足於某些文學作品過度理想化的原住民角色、部落居民、山林保護觀點。「比如『搶地』。」有人會找部落耋老公證一塊地號不明的土地「自古以來」是屬於他的,以賺取不耕作補助金。「有制度的地方就有鑽漏洞的人。」林楷倫說,原民沒有比較高尚也沒有比較低賤,文學作品應回歸到對人性的描寫,而非為了議題把山林保護浪漫化。

同樣的堅持也可以在《雪卡毒》各篇之中對飲食的描寫看到。比如:「殺開那尾紅槽後,內臟很臭,就像壞掉的下體,塞滿的胃袋就是禮物,一打開是糜狀摻雜螺仔殼碎片」、「渙散,一時聚焦在吃紅糟鰻的人,油膩的嘴拉出白色的刺,內裡的肌肉組織咬了一半,像是那尾被鰻魚吃的紅槽笛鯛」。在林楷倫的小說中,這樣「玩食物」,把食物寫得噁心到令人不適的段落比比皆是。他說,那是因為人物之間的相聚,「飲食」本來就是很常見的形式。但市面上許多飲食文學,往往過度讚揚食物,讚揚做食物的人。「常民的飲食明明不是這樣的。」他說,「為何要把飲食美化?」

轉學生真心話

從魚販到作家,林楷倫覺得心境上的變化並不大。對他而言,賣魚是為了賺錢,寫作是為了自己爽,涇渭分明。成就感的模式也十分類似,努力探測、理解讀者和市場,就像賣魚時預測餐廳需要什麼魚那般。

關於未來的出書計畫,他表示,原本想定的出版方針是一本小說一本散文,交替著出,但現在考慮要把小說出版時程延後,先多出幾本散文搶攻市場。「現在的我會質疑,認同自己是小說家對我有什麼好處?」他不想被「自己是小說家」的念頭給困住,想要更靈活地調整自己的狀態。

而這一切努力,無非就是為了受歡迎,為了被愛。

這樣殷殷切切的盼望,敏感、纖細、易受傷害又渴求接納,令我想起書裡面那一張張林楷倫的照片或畫像。他盯著鏡頭也盯著鏡頭後面的人,他背對世界卻又隱隱預備轉身――那些神情姿態,百轉迴腸,或許正是林楷倫的寫作最迷人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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