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鬥陣寫作俱樂部．散文篇】 林黛嫚／虛構與不虛構

◎林黛嫚

◎林黛嫚

小男孩因為說謊被責備，他不服氣地說，我只有說一點點謊。大人說，說謊就是說謊，沒有一點點這回事。

那麼散文的虛構呢，可以說我只有虛構一點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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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在華文寫作裡是獨特的存在，這種自我抒情、真實敘事的書寫是華文獨有的文類，現代散文發展百年以上卻遇到了瓶頸，相似的生活經驗已有前輩的經典作品，而現代人傳播發達資訊多元，強調「真實」可能因此限制了散文的題材，不得不借用小說的虛構技法。雖然大家認知的散文是真實的，小說家寫了一本書，裡頭的篇章得了許多散文大獎，最後結集成小說集出版，於是大家都知道那是虛構的生活；有一本台灣文學讀本，主編分析得到散文大獎的虛構散文，一開頭就說「這是作者的親身體驗」，虛構與真實的辯證在此強烈發酵，後來〈神話不再〉一文把散文虛構的現象提到檯面討論。過了這麼多年，虛構的散文仍然在各個文學獎攻城掠地，讀者之所以讀散文，多半因為有個隱形契約存在，相信文中所述都是真實的，但「擁有十幾個爸爸的散文獎棍」現象，卻讓相信文類真實的讀者深受傷害。

日劇《全盲搜查官》裡，獨立支撐家計的單親媽媽離家出走，少女接下母親網紅料理的身分，為了賺錢一直在欺騙社會大眾，全盲搜查官告訴她，即使背後藏著謊言，只要不傷害人，能讓大家感到幸福，都是好事。那麼散文的虛構，能否如是觀？

2022年的林榮三文學獎．散文首獎〈結冰、解渴、排水、沖洗〉重點在細緻重構學習卑南語的過程，只要文化溝通的心意是真誠的，即使地點、敘述者的性別或文中提到的人物等等有些許虛構，仍不會妨礙散文的身分。而第十屆首獎〈結婚座〉如作者所說是「寫給三十歲以上，還沒有結婚的朋友。目前不考慮結婚的朋友。基於某些無法抗拒的因素，而不能結婚的朋友」，文中的同事蘋果、紅樓餐廳的壯男老闆，甚至便便體驗館的會計小姐都可以是虛構的，但那「在加班的午夜時分，悄然越過三十歲，逐漸老去的自己」卻是讓讀者產生共鳴的必要元素，虛構不得。

真誠固然是創作必須嚴守的紀律，不傷害別人，包括讀者的情感，又於文學技藝、內涵或境界有益，那麼虛構不虛構，又有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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