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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鬥陣寫作俱樂部．小品文篇】 連明偉／精準與疏闊
◎連明偉
◎連明偉
小品文，像是有機培養土，植栽各種文學體裁之複合概念。
相較之下，其他文類已有確鑿可辨、傳承積累的審美方式，小品文因為字數的縮編，文類的混搭，輕易跨越可被期待的畛域。藉由自身彈性，直徑反映生活，吸納時代的內在精神，不斷演繹、解散、漫步邊界，乃至重新定義。這使得評論現場，往往相互爭鳴，鮮少獨尊一言，百家秉賦獨特不被罷黜。
在我看來，小品文因為字數精簡，界線寬鬆，葷素不忌，始終引人躍躍欲試；然而易寫難工，一樣米飼百樣人，文字人人使用，單一主題因關注有別經驗差異，呈現迥然不同的尺幅組構。閱讀之中，一方面安穩可供辨析的抒情傳統，一方面擊節大破大立的書寫企圖，一方面同感恰到好處的生活切片，一方面驚異題材的海納百川，美學的歧異評判如平行世界，莫衷一是，青菜蘿蔔各有所好，自身秉持的標準亦時而校訂。
面對汪洋，心頭把持的標準，仍是做為創作者本身，展開的那獨樹一格釋義空間，不可草率沿襲，切勿陳腔濫調失真仿效，書寫之中，從已然被限縮的字數習得減法藝術。明暗調配，取捨釐米，一張一縮彰顯對於文字、主題與脈絡的深刻掌握。言簡意賅，亦須意在言外；精準歛收，亦須疏闊開朗。題材殊異，必然引人注目，但絕非感官獵奇，小品文最難之處，在於複眼，在於平常之處見不平常，在於以小見大且非大而無當。多說一句則贅，少說一句則虧，可抒情，可論理，小說化新詩化隨筆化又何妨，核心務須理直氣壯，文質彬彬情理見人性，而此篤定，則是來自對於生活的再三審視與深度探索。
生活是什麼？或許該問，該以怎樣的文字、語調與結構進行書寫？作品各有千秋，有似極短篇彰顯人性的〈上勾〉（2021），亦有以潔淨詩意的語言刻畫心境的〈晚餐〉（2021）；題材獨特行文穩當如〈華爾街母狼心事〉（2021），亦有家庭日常卻見幽默複雜如〈我同學ㄟ〉（2013）；有工作與人生歷程如〈母親的布店回憶〉（2018），亦有以個體探看時代產業如〈紡織廠的消失〉（2008）。筆法各異，題材遼闊，但其核心，無非觀察內在照看世界那種謹慎且帶敬意的爬梳自省。
從一篇小品文展開，斟酌之間，天上人間，那是結果的初始，亦是觀照生活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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