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 紅紅／一隻魚的存在

◎紅紅

◎紅紅

今年中秋小藍死去了。我一直以為魚類的死是浮在水面，牠卻沉在水缸底，睡著那樣。想起姊姊的珍珠魚。國中某天爸媽在睡前發現姊姊的魚躍出水缸離奇陳屍磨石地板，背上一大口被咬去的傷。姊值大夜班，爸媽像手忙腳亂的菜鳥員警，在法醫尚未相驗死因前只好先將魚冰在冷凍庫。姊回家捧著魚痛哭，像要把一起養魚的愛人拋棄她的傷也一起痛哭了那樣。

她又去買了一隻同樣的魚。我猜想魚類是很容易被頂替的吧。而多年後我也因為一個荒謬的原因養了魚――那天晚上w在樂華夜市第二輪套圈圈就擲中一隻鬥魚。鬥魚注定沒有伴，朋友提醒我，偶爾要讓牠照鏡子，把自己當成假想敵才有活下去的意志。我幫牠換個較大的魚缸，順帶希望減輕一些負疚感。雖然魚缸店老闆說鬥魚不吃水草，我仍舊買了一盆，畢竟，任何生物都是需要隱蔽之處的吧。然後放進幾個貝殼、一些細沙與人造礦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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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多久我與小藍一起搬家到城市北邊。取鑰匙那天踏進空屋，偌大明亮的落地窗赤裸全無遮蔽。我在空屋內走動，想起《藍色恐懼》裡未麻的房間與魚缸。如果將鏡頭拉遠，會看見一個小小的我出現在城市大樓公寓裡其中一個小方格。而站在窗內往外看，卻有一種心識上的zoom-in，像身處在電影場景裡但還沒有拿到劇本的演員，像意識到自己正在夢一個夢。

一隻藍色的魚，被放置在一個敘事場景，即將有什麼可以發生。一個小小的我在空屋裡游來游去，被不知名的觀看者觀看，被也許不懷好意的上帝編寫勞碌往復的劇情――在旅居幾個國家往返多個城市之後，我回到最初定居台北的士林。而之後又將展開什麼樣的生活呢？

貨運來電告知會晚三個小時到。疲累的我找到和式房拉門後一個有遮掩的角落，枕著背包在木地板上沉沉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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