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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二十個開頭】 吳明倫/白賊七
◎吳明倫
◎吳明倫
罔舍在一抹微弱、陌生的光中醒來,無法確定自己身在何處。頭頂的天花板似乎在很緩慢地旋轉。他闔上眼睛試著讓暈眩停止,直到聽見紙張被翻動以及衣服摩擦的聲音,他才注意到有人在房間的角落。
一個年輕的女子雙腿交疊坐在老沙發上,沙發旁有一張木桌,上面放著半杯水。女子穿著樣式簡單的洋裝,拿著報紙搧風,一邊望向窗外靜止而濃稠的夜空。
他辨識著她的容貌身形,認出是一個多年不見的舊識。她的樣子跟少女時期差不多,但對罔舍來說,今夜以前的過去已經都是褪色的照片。
阿七好像一直都把他當成很親近的同類。
罔舍不記得自己是如何來到這裡的。一種迷失感籠罩著他,就像被困在夢境與現實之間。罔舍慢慢坐起來,骨頭裡還殘留著疲憊的重量。他最後的記憶是走進冰冷,陷入泥濘,河水拉扯著他。
是她把他從河裡撈了回來?
阿七轉頭看他,眼神晶亮起來:「我四界喝講恁兜足好額,誰先共你救起來,誰就會當得著賞金,結果逐家攏搶欲救你。」
「我這馬一仙攏無呢,阿七。」
「我知啊。彼哪有要緊,人相信你有就好矣。講白賊毋免本錢。」
「那會這拄好予你看著,」他說,聲音嘶啞,語言在他舌尖上顯得陌生。「為啥物你欲救我?」
阿七聳了聳肩,彷彿這一點無關緊要。
他環顧四周。「遮是佗位?」他問。
阿七伸手去拿那杯子,手上的戒指劃過冰冷的玻璃發出清脆的聲響,她卻不喝水,而是持續用戒指敲著杯子,每一下敲擊都沒有敲在節奏上,聽得罔舍心煩氣躁。
她又用那種過分愉快的眼神看他,展示手上大得誇張的鑽石戒指,並得意地把報紙遞給他,「你看你看。」
報上寫著古家巨鑽失竊的辦案(沒有)進展。
「我猶未佮你講我按怎偷提著的,你猶袂當死。」阿七的笑容非常燦爛,從在古家驚險得手的那天忍到現在,好不容易有可以炫耀的知音。
「聽講這本來是恁邱家的?」阿七明知故問。
他們沉默地坐著,空氣中充滿了未出口的話語。罔舍覺得,阿七以為這戒指會讓他對人間還有些興趣,但他仍然能感覺到河水的脈動,那股深邃且不可抗拒的力量在拉扯著他,彷彿他還未離開那水流。
何況阿七也可能在說一個比那個鑽石還要巨大的謊呢。●
【二十個開頭】隔週週二見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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