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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第三屆 林榮三文學獎小品文得獎作品輯 10 之 9 一枚印章

2007/11/28 06:00

◎侯紀萍

搬家的隔天,我回到舊屋整理還來不及過濾要不要帶到新家的雜物。在外觀不辨價值的大型塑膠袋中,一一翻檢它們的內容物,清一色是舊壞了卻蒐藏多年的垃圾。在許多廢棄的瓶罐中,一枚印章散發著破敗的光澤,朝我的眼睛襲來。

這是一枚擁有盒子、自備印泥的印章,黑色亮面的塑膠材質早已傷痕累累。小時候,它總像穿著一套質感光滑亮潔的黑色燕尾裝,被母親安靜的和錢包收在同一個抽屜裡。那扭曲的篆體字,在藝術的美感中,雕刻著父親不在場的威嚴。置物的抽屜裡,我沒有希冀過鈔票,只想擁有這枚印章。在那個考卷和成績單還需要家長簽名或蓋章的年歲裡,每當成績未達母親或老師訂定的標準,我就會處心積慮如何偷拿到這枚印章。於分數和心情一樣沮喪的試卷上,印蓋進父親鮮紅的名字。漫長的成長時光中,它總是代替缺席的父親,見證了我學習歲月裡,數不清的榮耀和屈辱的時刻。黑色的印章不只參與了我青春時期的學習生涯,更激發我無數的想像力。在還不知道印章原來只要花錢就能篆刻的單純年代裡,如何夠輕易地得到它,曾是童年一個既豐富又邪惡的夢想。

逐漸長大,才發現它其實是一枚容易取得的印章。母親將之與所有和財產相關的印鑑分開,次要的文件,一律使用這枚印章,例如孩子的考卷和成績單。許多次,我大膽地握著墨黑的印身,將豔紅的泥膏烙印在白色的試卷上。繳回考卷時,老師問我:你爸爸看了沒說什麼嗎?我低頭無語。老師搖搖頭,大概以為父母太過縱容不管教小孩。殊不知我幾度充當心虛的家長,一面責備,一面慶幸自己擁有凡事寬容的母親,和不在場的父親。

印章雖然取代父親執行他的工作,事實上,父親對那些不理想的成績與表現完全一無所知,印章遮蓋了所有羞恥的祕密。共同生活以後,祕密被揭發,父親憤恨辛苦的一生付之水流。一切只是騙局一場,由印章所主導,鑄造的血紅鈐記成為罪魁禍首,災難的源頭。身兼犯罪工具與犯罪證據,既是無辜的被害人,又是加害者,在我和父親短暫重疊的人生裡,鐫刻進永遠無法滅去的傷痛。

父親死後,我的人生也走到不再需要嵌蓋家長印章的路口,文件資料不填監護人,家屬可以是自己。往後,我將趕赴的每一場考試,無論成績優劣與否,都不再膽怯一枚猩紅印章的注視。然而缺少了父親的眼睛,踩踏過的路途,並沒有因此更平穩順遂。

打開印章的盒蓋,早已乾硬的赭紅印泥,像年邁父親依舊炯炯的目光。我收下這一枚印章,不是護身符或紀念品,為青春的一場見證,那不在場的在場,是父親的凝視。●

評審意見

記憶的輕重

◎ 阿盛

表面上寫一枚印章,實際上寫的是自身的成長與親情。作者選擇這樣的方式,可謂頗具慧心。

文中誠摯自述因害怕責罰而做過的小惡,這種小惡應該許多人都有過。而愧對親人的心情,寫來令人產生同感。

結尾兩段,表意適可而止,反而有餘韻,足以發人省思,很好的手筆;作者確實知輕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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