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永晝之日】6之1 北極答客問

M.A.R.S.附近的苔原，可遠眺河對岸的小馬特洪峰。此時已近子夜一點。
文．攝影◎賴志穎

文．攝影◎賴志穎

許多朋友知道我去北極，總會因「北極」這個關鍵詞而開始提出各種要求和問題。

「我要北極熊！」這是朋友最愛說的，可惜當事人我是孱弱人類一枚，並非打虎武松或動物學者，而睿智的安伯托．艾可又早在書中灌輸我人類世界總賦予危險的「熊」太多溫柔可愛之想像，加上北極冰融北極熊都很餓，並且看過被北極熊攻擊之後所謂的「人臉」的圖片（那堆像絞肉的東西是人臉！？）後，我對北極熊可是敬謝不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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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看得到極光嗎？」「不行，現在是永晝。」

沒有極光，沒有北極熊，夏天雪下了也積不久。可想而知朋友的臉黯淡下來（因為大部分的對話是透過網路）。

「那你去北極幹嘛？」「採樣。」「採啥樣？」「採水採土冰塊和底泥。」「為什麼？」「我要靠這些東西畢業呀！」

被我弄得胃口盡失後，最後的問題往往是「北極美嗎？」，其實雙腳踏上北極探險起始點Resolute Bay時，首先浮上心頭的詞彙不是「美」卻是「野」。此處除了冷，風沙漫天，粗礪石塊遍布，放眼望去沒有大型植被，唯有《山海經．北山經》所云「無草木，冬夏有雪」可堪對照。研究地Axel Heiberg島（北緯79度，西經90度）有苔原，景色卻依然荒涼，這邊的美沒有如「大漠孤煙直」的文明底蘊，一切都那麼新，連人類都是新的，所以野。若有文明的企圖，也是基於對火星的憧憬，這裡被視為火星的相似地，故McGill Arctic Research Station總被簡稱為M.A.R.S.。

因此，我們的研究會和鳳凰號蒐集的火星資料進行比對，以探討火星的生命形態。然而，這孤注一擲的浪漫幻想仍根植於地球的邏輯，如所有科幻影集中的外星生物，不論化多少層妝，人類姿態和思想依舊不時浮現，難以擺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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