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九月的那隻蝙蝠

◎王若瑜

發現蝙蝠飛進我家，是九月的某一天，發現牠的時候，牠已經死了。圓潤的肚腹朝向天花板，翅膀靜靜地收斂在背後，像降落傘忘了打開，驚詫之間摔死的黑衣客。

同為哺乳類動物，那一瞬間，我失去細觀牠的勇氣，更遑論小林一茶著名俳句「看哪，蒼蠅正搓著牠的手，搓著牠的腳哪」那樣悲天憫人的情懷，我的胸口漲滿的，只有不斷膨脹的憤怒，以及幾乎要使我側過臉去的恐懼。

請繼續往下閱讀...

我不明白家裡何時飛進了蝙蝠，不明白一隻蝙蝠在暗夜中，究竟獨自在我的小公寓潛伏了多久？一天、兩天、五天甚或更長？畢竟我有長達一個禮拜的時間不在家，出門前，我開了陽台的門，啟動了悶哼旋轉的洗衣機，而那時，正是深夜……

提著裝屍袋下樓丟棄時，我已然放棄了對細節的推理，轉而不甘心地自問：為什麼是我？為什麼是由我來承擔這小動物誤飛民宅、偶然的死亡？我畢竟不像連續劇的主角那般浪漫，會將蝙蝠小心呵護地埋在樹下，等明年櫻花盛開；我能做的，只是驚恐不已地提著牠的屍身，看著牠被投入垃圾箱，且在壓縮機的ㄘㄘ聲下，無力地面對牠肉身的壞毀與衰亡。

我不太能明白這一隻蝙蝠留給我的意義，然而在午夜夢迴，我竟時常想起牠。想起牠那三維度、拱起來的肚子，想起牠鮮明的痕跡，像一顆遺落的音符轟然奏下死亡的輓歌，然後勾起我深埋多年的哀傷。

牠提醒我，在這個世界上，許多生命的開始與結束，都是我只能見證、無法控制的事。

●

☆藝文新聞不漏接，按讚追蹤粉絲頁。
☆更多重要藝文新聞訊息，請上自由藝文網。

不用抽 不用搶 現在用APP看新聞 保證天天中獎　 點我下載APP　 按我看活動辦法